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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见了昔日主子立即下跪,低着头不敢抬起,「王妃可好?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宣王妃亲自把她扶了起来,叹道:「翠花,你也老了,这二十年来历经了风霜,吃了很多苦吧?真是难为你了。」
陶氏再也忍不住了,她痛哭失声道:「奴婢好想王妃,真的好想王妃,奴婢和王妃说好了要一起变老,却是……呜……却是没有做到……」
宣王妃也是鼻酸,「是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当时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忽然不见了,还找了你许多年。」
陶氏擦了擦眼泪道:「大爷说要弃文从武时,奴婢也拚死阻止过,奈何大爷的性子随了王爷,奴婢根本劝不动,大爷每回出战,奴婢都心惊胆跳,生怕大爷有个万一,奴婢如何对得起王妃?可没想到……没想到憾事还是发生了……」
宣王妃拍着陶氏的手道:「不要紧,你不要太自责,一切都还来得及。」
会这么说是因为她和宣亲王已从楼允延的飞鸽传书里知道了一切,他们此番还带了宫中太医院解毒的第一高手苏太医。
崔莺莺原本已视死如归,打定主意等杜确死了,她也要一起去,但见了苏太医,她又燃起了希望。
「九阴暝毒。」苏太医细细诊脉之后下了结论,「此毒甚为希有,是太湖诸葛世家的独门秘毒。」
崔莺莺心头一凛。
诸葛世家?这是巧合还是……
「苏太医能解此毒否?」宣王妃心急如焚,这孩子在她腹里成长,怀胎十月生下,她却连亲手抱抱他都没有,还让他流落民间吃了这么多苦,再见居然是他命在旦夕之际,叫她怎能不心碎?
「若苏太医能救回我家孩儿性命,李策一生甘为牛马!」宣亲王李策掷地有声地说道。
苏太医忙道:「王爷王妃言重了,下官自当全力相救,一定保将军性命周全。」
崔莺莺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他这么说就是有救了?
其余人等也是欣喜若狂,这可是第一个没叫他们准备后事的大夫啊!
苏太医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退出寝房,只留苏太医和他的两名医仆在房里进行诊治。
飞天阁的花厅里,丫鬟上了热茶点心,宣王妃拉着崔莺莺直掉泪。
「是叫做莺莺吧?模样真是好……」宣王妃又是欢喜又是感伤,「说来真是难为你了,还一起去剿灭海盗。」
说到这,崔莺莺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夫君会伤成这样,都要怪我,都是我跟去西海才会如此,王妃尽管责备就是,莺莺无话可说。」
「叫母妃。」宣王妃拍拍她的手,「事已至此,谁都不愿意,我相信你是最难过的那一个,不要多想,君实是我宣亲王府的血脉,定然不会如此短命。」
崔莺莺感激的看着宣王妃,王妃的话神奇的让她好过了许多。
宣亲王李策却是半口茶也喝不下,怒不可遏的下令此番随行的护卫统领一定要揪出下毒之人。
楼允延道:「王爷不必气恼,如今有了太湖诸葛世家这条线索,想必揪出幕后之人不是难事。」
李策还是气不过,又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将侧妃禁足,直到我回京之前,不许离开王府!」
宣王妃蹙着娥眉,「王爷须得小心处理此事,万不能伤了妍儿的心。」
李策道:「你身子不好,就不用担心这事了,这件事早晚要揭开,咱们收妍儿为养女,记到宗谱里,谁敢多言半句?若亲家敢薄待了妍儿,本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宣王妃沉吟了一下又道:「奶娘和卫守、翠花,王爷要如何处置?」
李策拍了拍妻子的手说:「卫守和翠花是被逼迫无奈,情有可原,但若要将他们留在王府里过日子,君实见了也会不自在,更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不如在洛阳另置宅子田地让他们安居乐业,至于王嬷嬷,跟儿子分开了二十多年,也该让她告老还乡跟儿子媳妇同住吧!」
宣王妃露出了笑容,「这样安排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崔莺莺看得出王爷、王妃鹣鲽情深,她想着就是这样的深情才令杜侧妃嫉妒到做出这等拆散天伦之事。
四十九日后,杜确动了动眼皮子,他睁开了眼睛,见到他睁眼的刹那,崔莺莺瞬间就掉下了欣喜若狂的眼泪。
她这是有多久没见到他睁眼的模样了。
她伸手轻抚他脸颊,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怕是梦境,怕太用力会惊扰了这个美梦。
「不是梦……」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杜确的声音低沉极哑,什么都不必问,他知道她如此却步的原因。
他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他为她挡下了一箭。
「当真不是梦?」崔莺莺润了润嘴唇,又想哭又想笑,「那我要伏在你身上大哭了。」
他的俊容闪过了一丝激动,只是声音还略显虚弱,「轻轻的伏……」
崔莺莺轻轻的伏在他胸口,明明知道他胸膛上的伤口早就痊愈结枷了,她还是不敢当真趴在他胸上,她只是将耳朵轻轻贴在他胸房,听他规律的心跳声。
几日过去,杜确的精神越来越好,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且他也从崔莺莺那里知道了原主的身世之谜,而他至今仍未见到宣王爷和王妃的原因是苏太医不给见,怕双方认亲太过激动,会对他身子造成负荷。
又过了几日,杜确的身子更好了,他开口要见的人却是诸葛烨。
崔莺莺听了没说什么,让红娘去请人。
诸葛烨听到红娘传话说杜确要见他,原本平静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握着书卷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心中的怀疑将要揭晓了。
他强装镇定的随红娘到了飞天阁,杜确醒了之后,所有人都来探望过杜确,唯独他没有。
他进了寝房,崔莺莺与他错身而过,还朝他点了点头。
他看着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的杜确,即便苏太医已用了最好的药材和针灸,杜确体中的毒依然残留一成,虽然不会再要了他的命,但也够让他元气大伤了。
「为何那么做?」杜确开门见山道。
他确实看见了,看到放箭之人是诸葛烨,可他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倒下了,每每想到若是他昏迷的这段日子里,诸葛烨再度对莺莺下手,而且成功得手,他便一阵后怕。
「为何吗?」诸葛烨冷笑,「她极尽所能的羞辱我,死有余辜。」
杜确缓缓说道:「你还利用了鹃儿对莺莺的妒意,雨林竞赛那日,其实你并没有与鹃儿在一起,你说服了她为你作证,事实上你去了雨林对莺莺放箭。」
诸葛烨脸露诧异神色,过一会儿才冷道:「你都猜到了,还有何好说?要将我送官严办吗?悉听尊便。」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杜确沉声道:「我不会报官,你走吧,离开将军府,离开蒲关,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诸葛烨心一紧,恨恨道:「我没有错,错的是将崔莺莺留在身边的你,你不应该娶她为妻。」
他为何不将他扭送衙门?他情愿他将他交给官差,情愿他追究他讨厌崔莺莺的理由,可杜确却什么都不问,这更让他郁积在胸,想说也不能说。
他不是一个无理取闹、无法容人之人,他是足智多谋,令众人信服的绝品军师,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话,从来没有人抢在他前头出主意,是崔莺莺那个微不足道的妖女先开始的,崔莺莺极为可恶,她一直将他视做眼中钉,她把他变成了一个平庸之人,要让他在将军府无立足之地,她甚至逼他动手杀她,她是妖,她一定是妖!
杜确率领一半的杜家军回京驻守皇城,这原本就是皇上所希望的,只是碍于蒲关要道不能无人驻守,因此迟迟没有下令召回杜确。
而今宣王妃殷切期盼分别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能在身边,宣亲王李策直接拍板定案由耿云带着一半的杜家军留守蒲关,再另外招募新兵,杜确回京,不但能镇守京畿,让皇上睡得安心,还能风光回宣亲王府找回他世子的位置,可说是两全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