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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痕(57)
作者:故得 阅读记录
关书桐不客气地送他一记白眼,“你不是说要去洗手间?”
“这么久,兴致早没了。”他目光回到试题上。
她找到一张折叠椅打开,在书桌左侧坐下,“年纪轻轻就早泄。”
“是啊,”谈斯雨没个正经,“等关老师妙手回春,给我治。”
“……”关书桐默默把搁在桌上的双手,放回到腿上。
放眼桌上,在她洗澡吹头发的那半个多小时里,他已经做了不少题了。
都是本次期中考最后一道数列大题的类似题型,是他自己整理打印出来的。
关书桐以为他是来找她打发时间混着玩的,没想到他还真打算好好学习。
“快吃早餐吧,再拖拉下去,估计又要迟到。”他用笔杆指了下桌上的保温袋。
关书桐打开袋子。
是牛肉煎蛋蔬菜三明治,还有两杯热美式。
他在做着最后一道题,她喝着热美式,吃着三明治,放空大脑。
房内挺静,有点闷。
她腾出手,用手机挑一个歌单播放。
谈斯雨做完那道题,撂笔,歪头拉伸一下肩颈,把那一沓A4纸往她跟前递,这才开始吃早餐。
关书桐查看他成果。
他一旦端出认真细致的态度,答题过程是可以写得很详实的,精准到每一步,每一种解法,字体端端正正,排版工工整整。
称得上赏心悦目。
“你整理出的这些题,我还没做过……”
“没关系,”他接住话,“你回去慢慢看,我不急。”
关书桐轻轻“嗯”一声,“一般来说,你们应该不会出这么难的数列题。”
国内数学热衷于将函数、数列、不等式等,作为压轴题,难度层层递增,精准毒辣地将高考生筛出个三六九等。
他们国际部的IB课程虽不至于这么变态,但全面均衡,内容又多又杂。
她看了他做的几道题,感到难以理解:“就为了让我给你补习,故意设坑,不做出来,你挺让人无语。”
“反正我申校不差这一小问。”他无所谓,“再说了,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做出来,事事追求完美?”
明明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存在。
吃完三明治,还剩半杯咖啡没喝完,两人收拾东西,拎着上车,去往学校。
她没让司机送她到学校正门,而是在较为偏僻的北门附近落车。
人们热衷于用“初升的太阳”来形容学生,因为他们朝气蓬勃,肩负希望。
尽管大清早的校园里,不少人都垮着一张没睡醒的稚嫩脸庞,匆匆碌碌地拖着一具写满抗拒的躯体。
一切都如往常运作,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偶尔也会有突发巨变的时刻。
从赵庆恩集齐口罩、墨镜、鸭舌帽三件套,不情不愿地踏入学校开始,他人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叫他如芒在背。
臭着一张脸,烦躁地抵达上课教室。
他进门,有人出门,肩膀故意用力撞上他的。
他扶着门框站稳,回头,刚要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那人撇着嘴,另只手不住拂扫肩头,活像沾上什么脏东西。
这是巨变发生的前奏,就像蝴蝶效应——“—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结果可能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①”
赵庆恩的桃花好像一夜之间枯萎败尽,有他那些前女友作证,他人品不行,那方面也不怎么行。
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打闹,越直男,越是心无芥蒂地勾肩搭背。
昔日同赵庆恩玩得还行的狐朋狗友,现在各个视他如蛇蝎,从避免与他有肢体接触开始,最后演变为彻底与他断绝往来,以免他们也被女生误以为是GAY,影响行情。
国际部外籍学生多,不同肤色人种汇聚在一起,各种文化碰撞融和,思想相对开放,有人是支持LGBT的,试图同他沟通,将他拉入阵营。
“操!”
赵庆恩受够了,“砰”一声巨响,攥紧的拳头重重砸在课桌上,坚硬指骨好似利刃,锋锐地顶着薄薄一层皮肤,手背青筋暴跳,他埋伏在脖颈下的青筋也悉数暴起。
“老子不是gay!你们他妈是聋子吗?!听不见?!”
乱糟糟的大课间,偌大一间教室因他突如其来的爆发,而有过一瞬死寂。
前来游说他加入队伍的男生一愣,僵硬地杵在原地不动。
有人朝他们看,一个,两个,多米诺骨牌似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一处。
凌雅暂停与陈怡佳的说笑,回过头去,一双清凌凌的杏眼也在看他。
*
他们是什么关系?
纸上,一端写着“赵庆恩”,另一端写着“凌雅”,黑色水笔在两个名字之间来回连线勾画,关书桐支着头,抚着额,在思考着。
为了金屋藏娇,赵嘉业将郑云轻安置在他老家,一个相对偏远的四线城市。
他常说,自己入赘已经是违背祖宗,大逆不道了。
故此,隔三差五就要回家看看父母,以尽孝道。
关淑怡那时忙着处理公司事务,没多想,任由他去“尽孝”。
实际上,那段时间,赵嘉业没回父母家,而是去找他的温柔乡,时不时就拿钱给郑云轻和那对私生子女。
大概是初一下学期,她想在暑假参加国外某所顶尖大学的Summer Studies项目。
担心她父母不同意,要她留在谈斯雨身边伺候着。她又是撒娇,又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谈斯雨,才让他甘愿放弃他原本预定的暑假计划,答应陪她一块儿去。
得到他的回应,关书桐迫不及待撂下电话,拔腿跑去书房找赵嘉业。
“你就这么教育孩子的?!”书房门没彻底锁上,赵嘉业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从门缝溢出。
以为他是在跟关淑怡通话,关书桐愣住,心慌意乱地回忆近期自己的表现。
“不肯和解?”赵嘉业嘲讽嗤笑,“那女孩子家里是干什么的……是她养父母?”
话到这里,关书桐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缓缓落回去,原来不是她的错。
“那就是钱不够,这样,你再跟他们谈谈,看下要多少钱才肯和解,愿意把这件事压下去……放心,钱我出,你只要看好孩子就行……嗯,嗯,尽快安排转校吧……当然是两个一起转。”
后面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赵嘉业挂断通话。
关书桐轻声敲门,问他:“爸爸,你在跟谁打电话?”
*
“呵~”一声轻笑,不知从哪个角落漏出来。
像一点火星子引爆满室瓦斯,课桌被推翻,“哐当”一声巨响,书本笔支散落一地,有微尘扬起。
赵庆恩起身,椅子腿跟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他紧绷着黑沉的脸站在中间,周围一圈人都在看他,目光或惊愕,或鄙夷,亦或讥讽。
“刚刚是谁他妈在笑?有种给老子出来!”
赵庆恩歇斯底里地怒吼,一脚踢翻椅子时,又爆出一声巨响。
“不是GAY,那你跟王同学晚上不回家,留在学校干嘛?”
说话那男生跟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他跟赵庆恩有点仇,因为那狗屁玩意儿曾经抢了他想泡的妞儿。
“难不成……”他右手松松地夹着一支笔,左手再拿过一支笔,敲在一起撞击出哒哒声,“你俩在练习击剑?”
生动形象的比喻。
有人笑出声。
把赵庆恩的怒火彻底点燃,他冲过去,拎着人领口一把提起来,抡起拳头直冲对方面门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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