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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留情(4)



原揭阳朗声一笑,以一种自然无比的语气向在座的人解释,“你们别被新儿吓住了,她就是这样,整天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胆小如鼠又爱跑第一,什么新鲜事都抢着来,标准的无聊分子。”

原揭阳说完后,几个大男人哄堂大笑,将适才那股莫名其妙的气氛给完全冲散了,而这当中又属耿世彻的笑容最饶富兴味。

他对原家这个女孩相当感兴趣,也可以说是好奇。

一直以来,他以为大家闺秀都该是举止合宜、温文有礼的,娶妻是礼教的规范习惯,也是衍生下一代的途径;但是筑新却在短短的时间内打破了他这种男尊女卑的想法,耿世彻相当意外,原来女孩也可以是这样生动、这样调皮、这样甜的。

如果原夫人当真那么急着为女儿选亲的话,娶这活力十足的女孩回家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想必有她,日子绝不会平淡无趣。

硬幕低垂时分,春意正浓,园子里春虫的叫声像夜风的低吟,柔柔的、凉凉的,肆无忌惮的送来舒爽。

他们几个年轻人在月儿高照的时候架起了石头,泡一壶香气逼人的春茶加上几味瓜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在原家庄偌大的园子里烤起野味。

说起原揭阳和这些人的交情,其实除了耿世彻之外,其余四人他都是今天才认识。

今天黄昏原揭阳带着庄里几个兄弟由京城回来的路上,在林子里刚好遇到耿世彻等人在狞猎,他顺手替他们射下一只飞禽,见他们从早就在林子里策马奔驰,虽然玩得不亦乐乎,但也早巳汗湿了衣衫。

于是他就唐突的邀请他们到距离林子颇近的原家庄作客,当下他们也不推托,很豪爽的答应了。

严天浩、上官毅、欧冠玉、左暮杰,这几个人都是耿世彻的拜把知交,文采一流、谈吐有物,在姑苏也各自拥有一方天地,或做古玩生意,或画坊茶楼,闲暇则喜欢聚在一起射猎赛马、吟诗作对,自然不乏红粉知己陪侍。

耿世彻倒是他们当中最特别的一个。

耿氏在京城颇富盛名,耿老爷是朝中一晶重臣,耿夫人则是当朝宰相大人的亲妹子,耿家单传耿世彻一个独生子,但他却不喜官僚气息,宁愿留在家乡姑苏,自创“逐世山庄”。

他为人有礼、待人和气,不爱卖弄满腹经纶,平时悠哉闲适,最喜欢交朋友,也最喜欢新鲜事物,跟另外几个人不同的是--他身边从没有出现任何女伴。

没有女伴的原因不是他卖相不佳,事实上耿世彻又高又挺拔,他五官俊朗,略带棱角的下巴使他极富男子气概,飞扬的眉宇有股睥睨群伦的意味,言谈间则自有一番飒爽逼人的英气,让人很难不去注意他。

过去原揭阳与耿世彻只有点头之交,通常都是清晨在林子里练马相遇,彼此都听过对方的名讳,也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但像现在这么坐下来把酒言欢、天南地北的闲聊还是第一次。

“然后,那个女人缓缓的由棺木里站起来,李六被她吓得当场昏了过去,原来,她--竟没有眼睛!”

“哇!”筑新与小三子一起尖叫,两人不约而同的一把捂住耳朵,只是,小三子火速的将头埋在膝盖中间,而筑新则连忙躲进了原揭阳怀里。

欧冠玉笑了,他很满意自己的吓人杰作,从容的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其实这个故事一点都不恐怖,前年我和天浩到广西去游玩的时候,投宿在一家诡异的客栈,那家客栈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手脚都还会发麻。”

“冠玉,我看还是谈点别的好了,新儿姑娘和这位小兄弟恐怕会被你吓得连续几个晚上睡不好哟!”左暮杰调侃的接口了。

左暮杰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从半个时辰前欧冠玉开始说起了鬼故事之后,每到段落精彩处,筑新和小三子必定放声大叫,叫完了,又各自钻出头来,倔强的要继续听完。

所以他还真佩服他们两个这种不屈不挠的勇气,遂想逗逗看他们什么时候会自动投降。

“不!我要听。”筑新果然不负左暮杰的厚望又将那颗小头颅钻出来了,她毅力坚决的说,“欧大哥,你快点继续说下去,我今天就耗在这里了,一定要听完你所有的鬼故事,不然我不去睡。”

左暮杰爆出一串长长的笑声,他激赏的说:“新儿姑娘,你真是女中豪杰,令人佩服。”

“那当然!”筑新扬扬浓眉,盈盈笑意漾在俏颜上,“我从小就胆子特别大,什么恐怖的事都吓不倒我……”

原揭阳双臂一收,筑新蓦地又跌回他怀里,话才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又在臭盖!”原揭阳弓起两节手指不客气的又敲敲她脑袋,露出一抹淡笑,笑容耐人寻味,“话别说得太满,晚上可别让我抓到你强押着小雁陪你睡。”

“咦?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筑新就懊恼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而几个大男人则笑得更凶了……

筑新一觉醒来已是正午,她连忙梳洗换装,想到昨晚迷迷糊糊的窝在原揭阳怀里睡着了,后来他们几个男生聊了什么她全没印象,只自顾自的睡得好沉好沉。

那么,想必也是原揭阳抱她入房的喽?她喜滋滋的对着镜中的自己露齿一笑,星眸流放出光彩,一双澄澈剔透的大眼睛则晶莹动人得像会说话似的。

此时,蔷薇般的红晕染上了她的嫩颊,筑新知道这全是因为她想起了原揭阳。

虽然昨天见了那几个潇洒伟岸的男子,用晚膳时她娘还故意安排她坐在那个“逐世山庄”的旁边,但是她一点都没有改变初衷,一点都没有,只有原揭阳能占据她的心灵,她的心容不下其他人。

她是该找一天向她爹娘说明白自己的心意,否则再这么下去,他们不知道还会弄出多少莫名其妙的相亲给她呢!

筑新顽皮一笑,不知道爹娘知道她爱的人是原揭阳后会怎么反应?他们一定没料到她早就知道原揭阳不是她的亲大哥吧!

不过她有信心,她爹一直都那么信任原揭阳,待他像亲生儿子似的,庄里的事务早就全部交给他处理,所有的生意、议事都由原揭阳过目决定,如果自己嫁给原揭阳,那是最好不过,想必她爹娘更可以放心。

蹦蹦跳跳的来到用膳的厅堂,原长风正端坐在主位上,那张平日威仪凛凛的脸此时正微微笑着,原揭阳就坐在旁边,脸上也有笑意,不过他的笑和原长风是截然不同的,他平稳、内敛,流露出来的除了笑意之外,还有另一种不卑不亢的敬意。

又来了,筑新望着这两个她生命最重要的男人暗自叹息,她不懂为什么原揭阳老是要与她爹在种种举止上保持距离,他们是父子耶,却没有半点父子该有的融洽自在,原揭阳看起来倒像是他爹的左右手,像心腹、像个忠心耿耿的部属,但就是不像父子,他们一点也不亲。

筑新知道她爹是欣赏原揭阳的;但也仅止于欣赏而已,她爹自小到大都对原揭阳严苛无比,原揭阳不能犯错、不能大意,一旦犯错,所得到的惩罚绝对是与他同龄的孩子所无法相比的。

筑新有点心疼,也是因为如此吧,所以原揭阳才会养成那么洗练深沉的个性,她从来不曾听过原揭阳抱怨,不管她爹吩咐的事情有多难办到,他总是什么都扛下来,默默的想法子完成。

原揭阳对她爹从来就只有两个字--服从。

筑新慢下脚步走过去,她也没先跟双亲请安就紧挨着原揭阳坐下,一旁的仆妇赶忙为小姐添了副碗筷。

筑新对着原揭阳嘻嘻一笑问:“你和爹刚刚在谈什么啊?”

原长风扫了妻子一眼,责怪她的教女无方后清了清喉咙,不轻不重的开口,“新儿,女孩子家别没规没矩,没看见你大哥在用膳吗?用膳的时间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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