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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姑姑,宣瑛在出嫁前因心宽体胖,做什么事都觉得费力,因此什么也没学就出嫁了,如今瘦了,才有心思想到把女红给学起来。」
云水惜忍不住噗哧一笑。「你这孩子的性格,我倒喜欢,不会往死里钻。」
芳菲也笑道:「奴婢看大姑娘您这一年来笑的都没天多呢,奴婢斗胆,少奶奶既然有心要学,您就教教吧!这也算是知恩图报啊,不是吗?」
丁宣瑛更加恭敬地道:「恩惠宣瑛是万万不敢当的,只求姑姑收宣瑛为徒,让宣瑛也能白己绣条帕子,宣瑛就心满意足了。」
云水惜静思片刻,微笑道:「那好吧!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儿。」
芳菲见主子答应了,也很是雀跃,主子已经多久不肯与锁秋轩以外的人接触了,今天会答应了少奶奶这拜师的请求,可说是难得之中的难得啊!
她连忙重新沏了茶,丁宣瑛俏皮地对她眨眨眼,重新以师礼见过云水惜,恭恭敬敬地双手奉茶给云水惜。
云水惜接过茶水喝了,这拜师礼便算成了。
第二日,丁宣瑛在约好的时间过来锁秋轩,后头还跟着思秋,思秋说什么也不放心,定要跟来看看,她只好妥协,幸好云水惜也没不高兴,还说以后都让思秋跟着来,回去时间若晚了,两个人结伴而行她也比较放心。
因为云水惜这番话,后来沁冬也跟着来了,她说自己留在院里实在无聊,不如跟来「保护主子」,若回得晚了,三个人结伴同行更好,一番歪理让丁宣瑛啼笑皆非,沁冬那小身板子是想保护谁啊?真遇到恶徒,恐怕第一个吓晕。
拜师学艺的第一天,丁宣瑛见到了云水惜的「个人工作室」,她立即震撼了。
原来古人已经有工作室的概念了,工作桌椅、各种布料和绣线、工具一应倶全,屋子里的采光是整个院子里最好的,锁秋轩里也只有这间绣房铺上了地龙,想来冬天也可以轻松地做针线活儿,手指头不会冻到无法拿针。
虽然云水惜说只是绣房,她还是执意叫那是个人工作室,马上决定回去束香轩也布置一间,她信誓旦旦地想,虽然她现在还用不上,但将来技巧纯熟了,一定用得到!
「我们大姑娘也不想其他的了,是一心一意醉心在这绣工上,常常一整天都待在绣房里。」私底下,芳菲如此感叹。
见芳菲主动说到这里,机不可失,丁宣瑛连忙悄声问道:「芳菲姊姊,姑姑才貌双全,为何云英未嫁?」
虽说她一个主子称丫鬟为姊姊实在是不伦不类,但她本身骨子里就不是这朝代的人,也就不太照着规矩走,她真的是打从心里关心她这个古代师傅,云水惜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又不时眉心深锁,若不好好开导开导,恐怕会有忧郁症。
「唉,大姑娘的生母是顾姨娘,顾姨娘走的早,当年老太君极不待见大姑娘,视她如眼中钉,狠心要将大姑娘许给城北那年过四十的吴老爷做妾,大姑娘自然是不肯的,她早心有所属,便是经常往来云府的布商安少爷,安少爷也求亲了,老太君却不肯成全,硬要将大姑娘送进吴府,大姑娘便喝毒药寻死,也差点就死了,捡回一命后,老太君这才不敢再逼婚,但大姑娘也就此留下病根,更导致不能生孩子了,从那时开始,她便将自己关在这锁秋轩里,再也不肯跟主屋有所接触。」
丁宣瑛听得心急,「那个安少爷呢?老太君不逼婚后,他怎么没再来求亲?」
芳菲失笑道:「少奶奶您糊涂了,哪个男人会要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女人?」
☆、第六章
丁宣瑛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所以他就那样丢下姑姑了?!」
芳菲叹口气道:「安少爷不久后就成亲了,大姑娘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就是那几日比较安静,再也没提起安少爷的名字,然后就数十年如一日的到如今了。」
主屋里的人碍于老太君的脸色,是不可能为主子说话的,为主子抱屈的只有她们这锁秋轩的人,见少奶奶如此愤然地为主子打抱不平,也不枉主子收她为徒。
「真是的,好好的一段姻缘就如此错过了。」丁宣瑛欷吁不已。
云水惜都认命了,她这个晚辈又能说什么?而她说什么又有何用,在云水惜身上,女人最好的时光早就过了。
据说,她那挂名丈夫之所以迎她进门的同时又娶了平妻和纳两名姨娘,正是老太君出面的,她心里唾弃那可恶的老太婆,希望自己永远也不必见那恶毒老太婆的面。
就这样,丁宣瑛就在这个秋天开始和云水惜学女红,云水惜先教她辨认各种衣料,认完后就先裁剪出帕子,从帕子开始缝制。
丁宣瑛前世是服装设计师,对各种衣料了若指掌,但古代衣料比现代更加上乘,全部都是手工制的天然衣料,先区分出皮、革、丝、麻,丝绸还分有纱、绢、缣、绫、锦、罗的类别,麻布也有分夏麻、冬麻、细麻、小麻,绢分南绢、北绢,绫又分大绫、小绫,锦分月罗锦、彩罗锦,罗分三棱罗、白牙罗、海青罗,还有他国进口的象布、柳布、矢金布,印染也有织花和绣花两种,有些只有些微差距的不同,她昏天暗地的学了几天才能分辨出所有布料。
学会分辨布料之后,接着便是剪裁了。
丁宣瑛在前世早就亲手做过许多衣服了,对剪裁很熟练,但有思秋和沁冬在一旁看着,她当然要装做什么都不会,不然这两个自小服侍她的丫鬟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到时她也只能瞎掰是在梦里学的了。
因此,虽然她闭着眼睛也能如同云水惜示范的那般,俐落地手起剪落,但她偏生得笨拙的搞了好久才能装做顺利的裁剪出一块象样的布。
偏偏,沁冬那白目丫鬟还在旁边泼冷水,「少奶奶您真的要学吗?不如趁早放弃了吧,瞧您这剪的是什么啊。」
丁宣瑛头也不抬的挥手赶人,「去去去,你去外间吃糖去,不然去炕上睡,要回去再叫你。」
云水惜笑道:「其实你们少奶奶算有天分的,我看她拿剪刀跟尺子的手势都很到位,前面那几块歪七扭八的布倒像是故意乱裁似的,瞧,她这针脚缝得虽不熟练却匀称得很,初学者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丁宣瑛心里一惊,手心更是出了一层冷汗。
她师傅好锐利的眼睛啊,竟然能看得出来她在装笨,太强了!
幸而云水惜也只是说笑而已,并没有细细研究她裁剪出来的布,不然定会看出破绽。
时间便在一个愿教、一个愿学之中悄然流逝。
丁宣瑛前世便是个工作狂,虽然恨不得一天学上十二个小时,但顾及到云水惜的身子孱弱,便上午学一个半时辰,下午学一个半时辰,一天加起来学三个时辰,以前世的时间计算,也学了六个小时了。
回到束香轩后,她这个有现代知识的现代人,明知道夜里靠烛火做针线活伤眼睛,却又舍不得不做,不做手会很痒,所以她总会复习当日所学直到就寝,如果不是思秋坚持熄了灯,强迫她一定要睡,她还想熬夜呢。
丁宣瑛对裁剪和缝制都「学」得极快,云水惜也发现了,她当然不知道她那徒儿前世早就会了,她只觉得果然有一好就没有两好,丁宣瑛对做鞋和刺绣一窍不通,得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
丁宣瑛前世没学过做鞋,刺绣更是冷门的专业领域,但做鞋与刺绣却是这朝代女人最最基本的手艺,任何女子都会做鞋和刺绣,只差在精巧度,所以她得再更加努力的练习才行。
冬去春来,时间便在学做帕子、荷包、袜子、腰带、络子之间过去,转眼间便进入四月。
丁宣瑛已经学到了褙子,束香轩里采光最好的一间耳房被她改造成了她的个人工作室,自然也依样画葫芦的装上了地龙,让她的手指头在冬天不挨冻,可以轻松做针线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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