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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幅栩栩如绘的云海绣品,最精巧的地方是绣着几句似词非词、似诗非诗的短句。
他忍不住念了出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你做的吗?是诗还是词?」
丁宣瑛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
那是她祖父挂在诊间里的一幅字画,她在那诊间度过了无数时光。
「就是……是这几年在束香轩里体悟到的。」她支支吾吾的随口道。
然而云敛锋却被深深震撼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不就是在说她被他置于束香轩不顾的心情吗?一字一句不就是在说他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她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如今已经心死,心如止水……
这几年他没想过她的心情,却没料到,她仍旧心系于他,还为他如此伤怀,莫非身形消痩也是为了他……
也不能怪云敛锋有此大男人的想法,他是云家大房独子,众人一向以他为中心,素日里妻妾又争相讨好他,他自然认定了丁宣瑛是为情消痩.
「外面有谁在?」丁宣瑛浑然不知有人在自作多情,扬声道:「进来伺候少爷净面。」
「奴婢在。」小红、小青端了水盆进来伺候两位主子漱洗,随即有丫鬟来摆早饭。
丁宣瑛正奇怪思秋和沁冬去哪了,就听到寝房外传来一声「您不能进去」,那是思秋的声音,她不由得和云敛锋对看了一眼,云敛锋微微挑起眉梢。
「去看看外头什么事。」她吩咐小青。
才说完,温咏佩已经气势汹汹的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心腹丫鬟白莲,捧着一套衣裳。
她一看到云敛锋真的在丁宣瑛寝房里,气得火冒三丈。
昨夜云敛锋本是答应了要去听女儿弹琴,但却在青霞轩喝醉了,坤弘怕小主子和温咏佩会等主子,特意去烟雨轩回一声主子在青霞轩睡了,顿时令温咏佩又惊又怒。
她可以接受相公不在她那里过夜,因为她知道相公也没上萧姨娘和梅姨娘那里过夜,但他竟上青霞轩去睡?府里上下都认定她才是云府的少奶奶,这不是打她脸吗?
夜里她就匆匆来过一回,不想竟是院门紧闭,院子里连个人影也没有,连点烛火也看不到,又不能大力拍门,心里知晓这里可不是束香轩那般偏远,若她大力拍门,可能连夫人都会引来。
她无计可施,只好悻悻然回去,气得一夜睡不着,好不容易天亮了,她原想一天亮就冲到青霞轩来理论,不想又发生大厨房几个婆子打架之事,她忙去处理,此时才终于能来兴师问罪。
之前那什么了不起的贵人来暂住时,虽然相公为免落人口实也是睡在束香轩里,但她派去的眼线回报,他与丁宣瑛并无圆房,且丁宣瑛是睡在小偏间里,根本无须担心,可如今,也没人逼着,他竟是自己直接上青霞轩来睡……
☆、第二十二章
「这是在做什么?」云敛锋口气既严厉又恼怒,他万万没想到在外边闹腾的人是温咏佩,还不由分说的闯进来。
丁宣瑛也被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大跳,她从温咏佩眼里明白看到「捉奸」两字,顿时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她。
这吃人的妻妾制度就是如此蹂躏女人的,叫她看清楚了,如果她也一时动摇爱上了云敛锋,也会沦为跟温咏佩一样的下场,为了他在别的女人房里过夜而气苦难当……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为夫君送换洗衣裳来啊!姊姊这里没有夫君的衣裳不是吗?」见云敛锋脸色黑如锅底,温咏佩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看着情势不利于自己,她立即变出笑容来,对白莲道:「在做什么?还不快伺候少爷换衣裳。」
她不会不知道她的举动有多么不妥,但她就是忍不住,一定要来亲眼确认才肯罢休。
但如今确认了,更大的不甘心与不满却是迅速在心底蔓延,让她恨得胸口都发疼了,那个女人怎么就入了相公的眼?她怎么不继续胖下去?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变痩,还忽然懂得医理,治好了贵人,又唬住了老太君,真真该死极了!是她轻敌了……
「都给我出去。」云敛锋神色铁青、剑眉竖起,恼怒不已。
温咏佩在这里胡闹,他担心的是丁宣瑛怎么看他。
「夫君这是在叫我出去吗?」温咏佩面上笑着,但双手在袖里紧紧握成拳头,她看得清楚,云敛锋眼里有了丁宣瑛那贱蹄子的存在……
「两位都离开吧!青霞轩粗茶淡饭的,就不留两位用饭了。」丁宣瑛下了逐客令,实在是宿醉的后遗症,她头一阵阵的疼,想回床上去躺着,不耐烦看温咏佩演戏。
云敛锋的视线扫过丁宣瑛,见她脸色泛白,想必是昨夜过度饮酒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走吧!」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守在门外的坤弘忙跟上去。
「为什么要走?究竟为什么要走?」温咏佩气急败坏的追着云敛锋的步子而去。
「少奶奶,等等奴婢啊!」就像一场闹剧,白莲也忙不迭地追上去,怀里紧抱着云敛锋的衣物,
温咏佩咬牙切齿的恨着,好啊!才一晚,相公竟是对丁宣瑛关怀备至了,那个贱蹄子要他们走,他便真的走,他何曾这般有求必应的对待过她了?
他对她一向冷冷淡淡,连新婚时也没有那浓情缱绻,当她和萧姨娘有了身子之后,他便当自己责任已了,专注于云家庄的经营上,她也曾渴望在他眼里看到对她的爱意,但最后她死心了,明白他是一个不肯付出感情的男人,女人对他而言只是延续云家的香火罢了,对她来说,那是多大的空虚啊!
她曾经被爱过,因此在云敛锋身边更强烈的感受着寂寞,曾有那样一个人,温柔爱怜的对待她,视她为珍宝、为她的一颦一笑怦然心动,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不让她掉一滴泪,甚至……还因她而死。
可那些轻怜蜜爱,她从没在相公身上感受过,她对他交付了身子和心,他却吝于付出一点点爱,没看到她为了得到他的爱,做了多大努力吗?为了他,她有多努力讨老太君的欢心啊!那个老太婆是好相与的吗?不知道有多难相处,可是她都忍下来了,虽是奉父母之命的媒妁之言,虽是她父亲贪图云家庞大财富才将她嫁过来的,但她要他爱她啊!
好!他既是不爱她,不爱萧姨娘,不爱梅姨娘,那么他就不该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如果他自诩无心无情,她也会原谅他不能交出真心真爱的罪,可是他竟然对丁宣瑛那贱人动了心?那个弃妇!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肥胖女人,那女人撩动了他的心,她不能原谅这个!绝不能原谅!
「少奶奶!」白莲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您要去哪里?要回烟雨轩吗?可是少爷不是往烟雨轩去,是往马厩去……」
温咏佩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转身瞪着白莲。「你刚刚说什么?」
白莲一句三喘地道:「少爷往马厩去了,好像是要出府……」
温咏佩楞住了。
她在气头上,根本没看他往哪里走,一心以为他会回烟雨轩斥责她闯进青霞轩的举动,因此就朝烟雨轩走,不想他竟然出府了?
云敛锋在万岁茶庄前勒住了缰绳,他俐落下马,把缰绳丢给门口的茶庄小厮,径自走进茶庄的品茶雅间,显然是熟门熟路,连那守门的小厮也没往里面通报而是自动为他拨开珠帘。
「瞧瞧这是谁?不是咱们云大少吗?」龙逍笑嘻嘻的看着眉宇紧皱的好友。
「昨天我才从江南回来,今天你就上门来了,看你印堂发黑,是出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了?」
「你才印堂发黑、四肢无力,一定是万岁茶庄经营不善快关门大吉了。」云敛锋径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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