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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联络老公,唯一的管道就是透过中校。
中校说,安德鲁接受军医诊断,送进勒戒所,展开勒戒工作,状况很不乐观,毒瘾太深,勒戒很不顺利……
唯一幸运的是,中校说,老公不是唯一有这种状况的人,听说去年从伊拉克回来的部队里,有非常多人都出现了忧郁症等精神疾病,也有人开始酗酒,甚至跟老公一样吸毒,还有不少的士兵最后选择走上自杀这条路。
这种战后精神疾病的状况震惊了国防部与白宫,都视为心理疾病,不会因此强迫其不荣誉退伍,但一定要接受治疗。毕竟这些人都是因为经年战事,导致身体、心理出现问题。
安德鲁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优秀的军人,一个爱家的丈夫、父亲,却困在毒品中难以出来、难以自拔。他埋葬的不只是他自己,还包括她……包括他们的孩子……
两个月后,罗思绮生了,又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婴。生这一胎时就跟生女儿的时候一样,老公不在家,甚至她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回来?
生产完后,她休养了几天,就接到奥斯裴中校的电话,语气颇怪,她心里一阵讶异,也有些许不安。
「安德鲁说他想见你。」
「好!我去看他,在哪里?勒戒所在哪里?」这是安德鲁被送去勒戒所后三个多月来,第一次有他的音讯。
「我会派人去接你,只是……」
「只是什么?」
「安德鲁看起来怪怪的,你……唉!你来,再说吧!」
就这样,约定后天她要去勒戒所见丈夫。纵使奥斯裴中校说的话让她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她还是迫不及待,只想见到睽违许久的丈夫。
当天,搭着奥斯裴中校派人开来的车,怀里抱着她和安德鲁最小的儿子,刚出生一个多月的George,前往目的地。
来到勒戒所,外观看起来像监狱,有着高耸的围墙,但走进去,发现这里草木扶疏,景色还算宜人。
办完会客,发现出了些问题,原来收容人依据戒治状况才能决定是否可以会客,如果戒治状况良好,才能会见来客,作为奖励。
而依照安德鲁的状况,目前还不可以会客,这也意味着安德鲁的戒治状况,几乎没有进展。
罗思绮很着急,但这时奥斯裴中校打电话来,表示这是一场重要的会面,收容人安德鲁必须向妻子说明他的决定……
最后在奥斯裴中校担保下,所方同意放行。
罗思绮抱着孩子往内走去,嘴里喃喃念着,「决定?什么决定……」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走了好长一段路,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铁门,终于来到收容病房。听说安德鲁目前的戒治状况很不顺利,所以安置在单人房,甚至穿着束缚衣,必要时还全身捆绑。
听到这样的状况,她全身一冷,心凉了半截。看着管理人员打开病房,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恐怖的景象。
安德鲁躺在病床上,手脚绑在床头,他似乎在大口喘息,身体也不断抽搐着,看起来非常痛苦。
「老公……」
轻轻唤一声,瞬间攫住他的注意力,他撇过头,看向门口,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那里。
他的眼神其实有点涣散,无法集中视线,可是那身形,还有脑海里熟悉的景象,他可以确定那是他的妻子。
「老公,你怎么样?你现在怎么样?」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
安德鲁看着,费力的从嘴里说着,「别过来,我怕我会伤害你们……」
「老公……」
「那……那是我们的孩子吗?」
罗思绮泪水不断掉落,拚命点头。此时孩子正好醒着,她赶紧将儿子的脸转过来,让躺在病床上的丈夫看仔细。
「……」他也哭了,不停喘息,也落泪。「Rose,我想……我们离婚了……」
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他叫她来,竟然是为了跟她说这些话。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恢复正常,也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成为一个废人……我不想拖累你,离婚吧……」
「你……」
「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帮你照顾孩子,给你一个正常的家庭,我甚至会伤害你、伤害孩子,我没有资格做你的丈夫……」
「……我们不能再努力看看吗?」
摇头,他已经对自己彻底失去信心,「我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我不想把绑在我身边,你还要照顾孩子,有好几年的时间我都没有办法帮你……如果你还要投注精神在我身上,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说得都对,可是她还是想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十年来的幸福生活统统消失了,变成噩梦一场。
「我已经签字了,趁我还清醒的时候,档放在律师那里,你只要签个字就好……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弥补我不能照顾孩子……对不起……」
她放声痛哭,却无话可回。他还是最爱她的男人,最了解她的心思,知道她已经好累,心力交瘁,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加上一个人不成人的他,她常常半夜惊醒,睡梦中依旧泪流不停,真想一死了之,只求解脱。
转过身,她想逃出这间病房、迩出这个梦魇,真想再回头时发现这只是梦,眨眼就可以清醒。
忽然,他又唤住了她……
「Rose,麻烦你跟孩子们说……爹地死在伊拉克的战场上,不要告诉他们爹地做了这么丢脸的事……麻烦你……」
泪水没有一时干的,即使离开了病房,离开了勒戒所,离开了美国,离开了他,她都常常想起他说的每一句话,想起自己流过的每一滴眼泪。
因为深情,所以绝情;他是如此,她也是如此。
离开他,她何尝不心痛?可是,她背着三个孩子,担子再重也不能放下,路途再远,总要继续走下去。
她还是祈祷他平安,纵使事情的发展令人心碎,纵使他屈服于内心的灰暗势力,关进了他自己给自己搭起的牢笼,纵使连他自己都说,宁可死在战场,光荣捐躯,也不要沉溺于瘾头,羞辱而亡……
但是她还是感谢上天让他活着回来,就算他只是人回来了,心没有回来,她还是感谢……
罗思绮签字,但是没有拿他的一毛钱。离婚从签字那一刻起生效,身为前妻的她不追究,也就没有赡养费的问题。
奥斯裴中校受到委托,当然要帮忙处理好这件事,尽管他知道,离婚是安德鲁那个傻小子提的,但还是很讶异Rose这女孩竟然会答应,甚至签字。
他告诉罗思绮,安德鲁同意将所有财产都给她。
可是她拒绝了,只说:「他往后的日子更难过,重新生活也需要钱,钱就留给他吧!我在台湾还有父母,我要带孩子回去找他们。」
最后一句话,此后再也不见那个男人!她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纽约,甚至离开了美国,回去台湾。
安德鲁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独自一人面对、承受这痛苦的戒断过程。纵使有奥斯裴中校在一旁看着,但这当然比不上家人的陪伴。
奥斯裴中校是有些微词,对那个就这样抛下安德鲁的女人,虽然他可以体会,她必定已是心力交瘁,但安德鲁就一个人,没有家人的关心陪伴,如何撑过来?如何恢复正常?
他在安德鲁面前念过几次,甚至有意无意责骂罗思绮,但总换来安德鲁的怒火,不顾阶级上的差异喝斥不准他骂那个女人。
不过说也奇怪,罗思绮走了之后,安德鲁反而更认命的接受治疗,有时候他的瘾头发作,痛不欲生的伤害自己时,只需要在他耳边说一句「你就是这样,所以你老婆才会离开你」,他几乎很快就能冷静下来。
安德鲁的戒毒过程,奥斯裴中校都看在眼里,或许他真的已经痛定思痛,决定彻底断掉这用毒的恶习,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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