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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坠海夜(22)
作者:森森雨 阅读记录
听完那通电话她才知道自己不是从石头里凭空蹦出来的,而是有个便宜爹。
而南溪岛,也是海边之夜的拍摄地点。
妈妈素来平易近人,为人和善,也没什么亲戚产权纠纷,却在家门口死得不明不白。妈妈不可能会给私生饭开门,只会给自己信任的人开门。而那通电话后,妈妈就出事了。
最通顺的逻辑就是,便宜爹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在知道私生女的存在后,他怕被威胁就安排了这么一出意外。方法残忍,只手通天,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她这个私生女。
她被藏得太好了。
案子唯一线索指向妈妈生前的剧组,只要能在剧组里找出与妈妈关系相近的人,总能找到她的便宜爹,找他问清楚或是怎么样,她需要一个真相。
而事实摆在眼前。鹿宁悠再一次失去了进组的资格。
海边之夜于与其说是执念,实际上比执念更重,可这一次拼了命地伸手去够,依旧是什么都没能够到。
鹿南星默然看着没事就往自己办公室扎营的妹妹,散发出的怨气快凝成实质,喊她反应还贼慢。自从学校放小长假以来,家里都不愿意呆,好像一个人独处就活不下去一样,死活要呆在有人的地方。
“你假期就准备在我办公室度过了吗?不出去和朋友玩玩?”
没人应声,鹿南星余光一扫,鹿宁悠又在发呆,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身前墙面。除了每过十来分钟,她都会调整下瘫着的姿势,不然他都快以为妹妹已经就地坐化凝出舍利子了。
这黑漆漆的电视屏幕有什么可看的。
鹿南星不客气地扒拉了下她的脑袋,“不就是个网剧嘛,至于这么悲观嘛!要不要我给你买个忧伤蛙套装穿着,还能给我当个吉祥物。你在这里真的很影响我接待客人。”
就在他以为鹿宁悠会又陷入新一轮的走神,她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她惜字如金地吐了两个字,“没人。”
公司的运营状态被她无情拆穿。
鹿南星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反而很平和问,“老妹儿,你没事吧。”
大约是坐久了又感到舒服,鹿宁悠心不在焉地挪动了下,“我能有什么事?只不过又没能进剧组而已。这么长时间了,也该习惯了。我就是做不到啊,怎么还会产生期待呢?真是奇怪。”
怨气的凝结程度又上升了一个指数。
“这次的问题真不是出在你身上。”鹿南星在她对面的茶几上坐下来,给她递了瓶水,“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其实海边之夜剧组当时确实已经定下要你了。与之前那些情况都不一样,他们问了你合约还是确定要你。这一次是我们的大股东楚太后出面拒绝了他们。”
鹿宁悠接过水,慢悠悠喝了一口,感受着冰凉的水从喉咙口流淌下,陈年老旧复读机般的脑子开始重新活络起来。
天谕娱乐的大股东也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楚佩兰。她对自己看不过眼,其实都可以理解。谁家出现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都会心坎里打鼓,总觉得丈夫出轨弄了个私生子。
所以鹿宁悠对楚佩兰没有怨,只有感谢她这么多年来的不杀之恩。
她这人学生时期的叛逆大部分原因来自家里没人管她。她一个人怕孤单,又很想交朋友,遇人不淑自然没少走歪路。每次出了事,她都会先去求老师通融,保证没有下次。她怕自己的事麻烦养父母,更怕他们会随便将她抛弃,其实她已经很努力做个好孩子好学生了。
当然也不敢太出格,也想过要把身上的棱角磨平,但别人总爱找她麻烦。这世界上总是有这么一部分人,站在人性的低处,还希望别人站得比他们更低。
相比之下楚佩兰对自己不管不问已经算得上好的了。
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楚佩兰不允许自己踏入演艺圈,连鹿叔叔也是。他们是怕她这个养女过得太好?
两人无言以对了片刻,鹿南星叹了口气。他知道很多次视镜其实妹妹都是通过的,都是卡在合同问题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这个圈子里打拼都不容易,但她不一样是自己的家人。
鹿南星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要不给你点零花钱,找几个同学散散心?隔壁山金不是开了全球最大的乐高广场。要是嫌远租个车,约上安钰她们一起去趟马戏团,或者去看看风景……”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鹿宁悠的耳朵里灌入了一堆游乐景点,在脑子宕机前,她拦住善心大发的老哥。“停一停。我现在可没心思出去玩。”
“可客人一会就真要来了,你就这么躺在这吗?”鹿南星问。
“你这破公司哪还会有客人,要来也是债主吧,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吧。”
“我是说真的。”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玻璃墙的另一端传来敲门声。
鹿宁悠扫了一眼,觉得门外的身影轮廓有点熟悉,然而并没有去深究他究竟是谁。她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又懒洋洋地窝回了沙发里。
鹿南星就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妹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又静止不动当人形玩偶了,还会散发怨念的那一种。
当初就不该听她的买超大号的圆形沙发。
拿她没办法,鹿南星拿了资料出门,引着客人往会议室商议事情。
过了约二十分钟,鹿宁悠一直仰面望着天花板,忽而掏出手机点开陆白瑜的聊天界面,却迟迟没有动手输入。随后换了粉色头像的派大星,依旧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手举累了就将手机丢在一边,眼神涣散着继续发呆,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条毯子,边上坐了个人,沙发都陷下去好大一截。
鹿宁悠以为是自家老哥,直接道了声谢,然而抬眸的那一瞬间,猝不及防地与陆白瑜撞上了视线。她眼底的光闪了闪,又恢复平静。
与记忆里的不同,他今天西装革履,衬衣的纽扣随意散开了两颗,看着很是儒雅斯文。
只有唇边那抹温润又自信的笑意没有变。
可她现在看到这抹笑意只觉得讽刺,自己也太容易轻信他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受他折磨都快整出心理疾病了,现在一天不写卷子就浑身难受。紧接着,公寓门口的打卡器,数不清的卷子,看不完的剧本,连续通宵熬出来的黑眼圈纷纷浮现,在脑海里旋转跳跃。
看着陆白瑜这张若无其事的脸,血压止不住地往上涌。
鹿南星走过来提醒她端正仪态。
听了老哥的话,鹿宁悠从沙发上缓慢爬下来,又在陆白瑜深邃黑眸打量中,将双脚搁在了茶几上。
鹿南星扶额,“就算他是你学长,你也该收敛点吧,你一个女孩子就不怕形象崩坏吗?”
“我哪还有什么形象可言?早就崩坏了啊。”不管心里再怎么怨,鹿宁悠表面看着波澜不惊,她偏头看向陆白瑜,语气满是不善,“你说是吧,学长?”
“谈不上崩吧,我印象里你一直就是这么个人。”陆白瑜下颚线一扬,嗓音散漫带着点挑衅,“倒是没听说你很能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试试?我刚来的路上看见了,隔壁健身房就有八角笼。”
那可是你自己找的。
不顾老哥在边上的劝阻,鹿宁悠摆出无害的笑容邀请他,“那就请陆学长多多指教了。”
大约是正有此意,陆白瑜已经脱下西装外套,将袖子卷到手肘处,轻慢地扯了下嘴角。
离开办公室前,鹿宁悠在陆白瑜看不见的地方瞪了鹿南星一眼,“哥,你不许进来,在门口等着,这是我两的恩怨。”
一个受骗,一个受折磨,大概他们两真需要打一架。
两人穿戴完护具,各自占了八角笼的一角对峙。
鹿宁悠活动了下筋骨,装作很懊恼的样子尝试出拳,声音娇滴滴的,“怎么回事,好久没打了,都忘了怎么动手。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