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海风十七里(67)
作者:歪柒爷 阅读记录
明知故问,“当提前倒时差了。”她故作轻松,却难掩语气里的伤感:“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蒋律觑着她,“你先说说看。”
“等我回国了,暂时先别联系...”,她察觉到怒视,低着头,“我们都冷静一下。”
蒋律眸色幽深,“就这么想忘了我?”
“不是。”陈念想,任何的拖泥带水、藕断丝连都只会两败俱伤,不如快刀斩乱麻,借用地理上的距离快速冷却这段感情。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清醒还是幼稚,只知道哪怕残存一丝希望,她都会困在其中无法脱身。
蒋律眉头紧皱,半晌,“我暂且先答应你,但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单纯不想你难过。”他顿了顿,紧接说道:“还有,别太快恋爱。”
“我不喜欢别人。”陈念下意识回应。
蒋律面色轻松了些,“所以彻底不联系吗?”
陈念被问住:“尽量少联系吧。”转眼又改口:“刚回去的时候还是别联系了。”
“...”
“我们现在去哪?”
“离值机时间还早,和Tyler吃个饭吧?如果不想去的话,我们随便转转?”
“吃,饿了。”
两个人就这么顶着一张丧气脸出现在Tyler面前。陈念不好意思地垂着头,理着刘海,最后干脆溜到洗手间补妆。
Tyler一脸玩味,忙不迭凑到蒋律身边,觑着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如此激烈,我可以喊弟妹了?”
蒋律抛来一个冷眼,不声不响,继续低头喝咖啡。
“被拒绝了?你小子也有今天。”Tyler揽着他,锤了锤他胸口。
蒋律依然闷声不吭。
“不对啊,拒绝了还跟你来吃饭?你俩搞什么?”Tyler表示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蒋律懒得解释,脑海中不停回放着陈念的那些话,烦躁异常。他懊恼没能在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之前找到转机,更怕就此别过再无可能。
话语间陈念走了回来,Tyler迅速挪回座位,假装无事发生。
三个人的聊天内容多半围绕着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大多数时候都是Tyler一个人自嗨。活跃气氛这事他最在行,能开心一天是一天,愁眉苦脸做什么。情啊爱啊的,越折腾越分不开;小说里都这么写的,至少他看的网络小说都是这个套路。
饭局的最后,他终于收起嘻嘻哈哈的笑脸,郑重其事举起酒杯:“陈念,祝你一路顺风,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陈念没有接话,生怕多说几句又要哭出来。“谢谢。”她仰起头,将杯中不多的啤酒一饮而尽。
吃完饭,蒋律驱车送她去机场。
一路强忍的情绪在到达安检口的瞬间终于爆发,陈念顾不上周遭的眼神,只一味钻进他怀里痛哭。她最近哭得频率过高,嘲讽果真年纪越大越矫情;哭到最后,每次呼吸都牵扯着心脏疼痛,一抽一抽的,加重这段感情在心中的重量。
蒋律环抱着她,一再收紧双臂。他轻声安抚着,“你等等我”这四个字萦绕在嘴边最终还是被咽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她掌心,“Tyler去上海那次,我在杭州出差的时候,顺道去灵隐寺给你求了个平安符。”
“还有这个,那次见你在寺庙里求姻缘。我也求了一个。”
“我那是给林依求的。”陈念嘟囔着:“你怎么还信玄学?”
蒋律笑笑,没多解释:“那正好,我给你求了。”
那天他在杭州见完客户,正准备返程回家。脑海里莫名闪回一幅场景:是刚认识那会,陈念跪拜在佛像前振振有词,一脸虔诚。也是一念间,他改了路线,一路开到了灵隐寺。
“你是找菩萨求我以后能嫁个好人家么?”陈念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蒋律没回答,轻轻吻了吻她额头,“收好。”
那天他站在佛像前,心里想的是:如果真的有神灵,那就祈祷能有「峰回路转」的运气吧,哪怕兜兜转转,路远点也无所谓。
告别的话说太多显得矫情。
陈念垫起脚跟,主动啄他的唇,一下又一下。她心里想着再等五分钟,再等一小会,到最后不得不松开他,“我得过安检了。”
蒋律紧搂着她不肯松手,“嗯,一路顺风。”他带着些鼻音,警告的语气:“不准拉黑我。”
“哦...”
她拖着步子,故作潇洒地一口气进关,强忍着没有再回头。机场喧嚣,人们多戴着耳机步履匆匆;或沉浸在即将重逢的喜悦之中,或埋头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陈念径直走到登机口,盘腿坐在地上,嘴唇干裂,正滋滋渗着血;不在意舔到,满嘴的苦涩和咸腥。
她头抵着墙,目不转睛地看机组人员检修着飞机,耳边单曲循环着那首「Hotel California」。
如果记忆有色彩的话,那么和蒋律有关的日子一定是金灿灿的。陈念这会脑袋发懵,缺觉和伤心效力叠加,麻木了思绪和其他感官知觉。
她两眼迷离,再美的梦都有醒的时候,那么关于蒋律的这个梦,现在该醒了。
第52章 戒断期
十七楼近期没有新老板到任,蒋律的办公室索性就这么空着。
工作的时候,陈念总会不经意晃个神,下意识瞥向他的办公室:座位空空荡荡,显示屏还保持着他惯用的角度,甚至连键盘摆放的位置都丝毫不变。一切看上去如常,仿若只是他某个外出见客户的普通工作日,再过一会便会回来。
恍惚之后,陈念乍然意识到这不过是无谓的幻想,连带心也空了一块。
她下班后不着急回家,或抱着电脑,在公司楼下咖啡馆一坐几个小时,敲打论文。店里的顾客们来来往往,耳边的嘈杂喧闹多少能冲刷些许内心的空荡。
又或疯狂找人陪,不给自己闲下来独处的机会。她从不是个热衷于社交的人,却在这段时间见了无数个老同学,混迹在各种同学局、校友会和兴趣小组,忙得不亦乐乎。
可惜再热闹的相聚总有散场的时候。
待喧嚣褪去,身边的过客们悉数离场;陈念独自一人走在街头,抱紧双臂,和陌生人擦肩而过,不得不承认:心里的空缺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填满的。
戒断反应很难捱。
她总是无端心慌,心情阴晴不定。路边相拥的情侣,楼下依偎的老人,成双成对的猫咪都能轻而易举击中她的泪点,很是讨厌。
和蒋律的对话停留在她抵达上海的那天,自那天后,两个人信守约定,再无联系。
和他的对话框仍被置顶,总是一眼就能看见。她无数次点进去,快速划动聊天记录,指尖落在文字框:编辑、删除、再编辑,最后索性将手机丢一旁,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神经病一样。
也有某些看似清醒的日子,她会取消置顶,告诫自己人要向前看;却又因为接受不了对方的名字逐渐落到最下端,陡然反悔,重新设置回去。
反反复复,毫无意义。
工作上,她和蒋律也再无任何直接接触的必要。
Cindy总有意或无意带来蒋律的近况:他将会如期晋升,他和Frank刚携手拿下一个难啃的客户,他正在欧洲参加会议;以及他的日程比之前满了很多,比Frank还要忙。
陈念只静静地听,不做任何评价;消息轻飘飘传入耳中,再重重砸到心底。
某一天,屏幕右下角的新邮件提醒闪了闪,陈念不在意瞥一眼,愣怔好几秒。关于他的消息如一颗看似不起眼的鹅卵石轻轻擦着水面划过,却足以掀起一层又一层波澜涟漪。
她双击邮件,新合伙人的任命通知里包含了他一长串的职业生涯介绍。她还没来得及细读,目光就被最下方几张生活照片吸引。
都是他们在旅途中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笑得肆意张扬,或半倚着叮当车,指着镜头:“陈念你在偷拍什么?”,或站在海边光着脚,被冰凉的浪水激得原地乱跳:“哇!今天的海水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