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第三个晚上时，陈念自暴自弃，差点没哭一鼻子，“怎么这么难，学习怎么就这么难。”

电话那端的林依吓了一跳，“别钻牛角尖呀，问你老板去。”

“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你有熟悉的导师给我推荐吗？”

林依看热闹不嫌事大，“听我的，找你老板问最省事。”

内心挣扎两天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陈念真的去敲了蒋律办公室的门。

其实不一定只能找他，林依不帮忙，老邵也会乐意引荐教授指导；再不齐还有老陈在，总能介绍一个懂行的。可她潜意识里好像特意规避这些选项，不动声色给自己编了一个合理去找蒋律求助的理由。

“请进”。蒋律瞥见站在门外的陈念，“正准备问你书看得怎么样，是有什么不懂的需要讨论吗？”

陈念面露难色，“有一小块想的不是很明白。”

蒋律眼神示意，“坐吧，哪里不明白？”

陈念拿出一张白纸，大笔一挥勾勒出她理解的框架，再将不懂的地方一一圈出；一目了然。

蒋律顺势从她手中接过笔，继续顺着她画的框架往下延伸，边画边解释，边解释边把陈念不懂的点一一包含进来。逻辑清晰，由浅入深。

陈念瞬间看懂了，兴奋地站起来，“啊，我懂了，天啊！蒋律你好棒！”话音刚落又立马收敛唇角，“谢谢Aidan。”

蒋律脸上随之浮现一抹浅笑，“很开心能够帮到你，加油写。”

短短十分钟的单独相处像是给这一日蓄满了充足的能量，陈念瞬间将那些为了论文哭鼻子的时刻抛诸脑后，干劲十足；却忘了深究背后的原因。

第12章 坦荡？不坦荡

五月第二周，VP会议如约而至，陈念忙得直呼脑仁疼。

前期准备繁冗琐碎，毕竟是实习以来经手的第一件「大项目」；她始终悬着一颗心，忐忑不安，生怕有失。

会议当天，她和Cindy早早赶到酒店，检查会议室的现场布置、调试设备、打印名牌以及确定座位安排和当日餐单。

待一切准备妥当，Cindy如释重负长吁一声，瘫倒在会议室外的「工位」上，“好了，接下来三天没什么大事，主要负责安排好大家的吃喝。”

陈念神情也轻松了些，“那没活的时候，我可以写论文大纲吗？”

“当然。”

“yeah！”

电脑屏幕右下角头像忽闪。

蒋律：【Frank向大家极力推荐了Baker & Spice家的午餐，你和Cindy帮忙定一下。】

【别忘记给Cindy和自己点。】

“Frank，我可真想好好谢谢你”，Cindy咬牙切齿的，“我去找酒店经理取消今天的午餐。你统计一下餐单。”

“好。”

囊括十四人的餐单，几乎每餐都需要定制。这个不加花生酱，那个不加鸡蛋；或者不要牛肉，又或者额外加点培根碎。

陈念看得头皮发麻，还没等理顺，紧接又来了咖啡订单。

蒋律不忘补充解释，【Frank也力推了他们家的咖啡。】大有千万不要怪罪于我，全怪Frank的意味。

Baker&Spice离酒店不远，十分钟脚程；11点开门，不接受电话或官网预定。

Cindy十一点半需要代表上海区助理做一个二十分钟关于区域行政层面的汇报，便嘱咐陈念点完单在店里等她。

陈念重新整合了餐单，标注出几个需要特别留意的，然后不慌不忙卡点抵达。

透明橱窗那头，后厨们匆匆忙忙；陈念托腮发呆，坐在吧台附近，时不时瞄一眼时间确保不会耽误大家用餐。

时间滴滴答答，面前堆着的两个大纸箱占了大半张桌面。陈念面露难色，一筹莫展 - 靠她一个人实在搬不动。

她左顾右盼，眼瞧分钟指向十二，依旧没看到Cindy的身影。干等着不是办法，她摸不清状况，不敢贸然电话打扰；便寻思找店员问问有没有推车可以借用，心想实在不行就分两趟搬。

刚打定主意，视野范围内闪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笑着朝陈念挥挥手，大步走近；只见他麻利卷起衣袖，利索地将两个纸箱里的东西不均匀分配，并顺势搬起重的那个。

“我们走吧，Cindy临时被Frank叫回公司干活去了。”

“哦。”陈念赶紧抱起另一个纸箱，轻飘飘的，没多少重量。

蒋律用脚抵开门，等自己出去之后再侧身用手肘给陈念留门，“重不重？”

“很轻。”陈念向上掂了掂，“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哈哈，重的话告诉我，我还能再搬点。”

午后日头正盛，两个人有说有笑，脚步却没敢放慢。

“Frank肯定是自己想吃。”蒋律低头睨她，玩笑道，“这家东西好吃吗？”

“还行，我对西餐兴趣不大。”陈念实话实说，扭头时对上他的明眸，竟有一瞬的心颤；她腾不出手擦汗，发间的汗珠顺着面颊弧度流至下巴，有点痒。

“还搬得动吗？”

“嗯嗯，可以的。”

酒店安排了单独休息室作为餐饮和茶歇的地点。蒋律放下东西后并没急着离开，而是帮忙分配餐盒和咖啡；最后还特意找来便利贴，给每份餐盒和咖啡杯上都标注了名字。

陈念有样学样，不经意瞥见他后背有汗湿的痕迹，刚到嘴边的「谢谢」转眼被陆续进来的老板们打断。

等一切安排妥当，陈念大呼口气，自觉退出休息室。余光扫到Cindy留的便条，「我回公司帮Frank拿文件，晚点过来。你先吃饭不用等我。」

她猛一拍脑门，哎呀一声，居然忘了自己和Cindy的饭。

“Ines，快吃饭。”蒋律端着两份盒饭走出来。

陈念莫名脸热，“我忙忘了，谢谢Aidan。”

“不客气，吃饱了好干活。”

眼前的牛排沙拉没什么温度，陈念大口咀嚼，顾不上品尝，只想赶紧吃完，核对下午的流程细节。她刻意忽视和蒋律对话时的莫名紧张，也无意深究为什么一见到他总忍不住上扬唇角；却还是忍不住琢磨他为什么总能周到地照顾身边每个人的情绪。

还能为什么呢？

就像如果她傻傻地跑去问太阳，“你为什么这么好，总给人带来温暖？”

太阳也只会冷冷睨她一眼，怼一句，“因为老子是太阳。”

“吃饭还发呆？”Cindy气喘吁吁，“累坏我了。”

“事情办完了？”

“昂，中午Aidan帮你取餐的吧？”她突然压低声音。

“啊？你怎么知道？”

“我是谁，我和Frank说Ines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么多盒饭。Aidan听了二话不说就自告奋勇帮忙。”Cindy大口吃着饭，“诶，过几天去杭州的行程都敲定好了伐？”

“嗯嗯，我下午会和供应商再打个电话核对细节。”

过去这些年陈念去过不少次杭州。

最近一次是和韩志一起去的，那次她丢了心爱的手链。也是那次，两个人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也许是年轻男女的情不自禁，又或许是感情到了下一个阶段的水到渠成；可陈念心里隐隐觉得，和想象中不大一样。

说不上哪里不对，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不论是电影还是小说里的结合都是炽烈且疯狂的；可他们并没有，甚至有照本宣科的敷衍。她曾经一本正经地问过林依自己是不是性冷淡，为什么年纪轻轻对性爱毫无兴趣。

林依抛过来一个白眼，“我只能说这哥们不行。”

陈念也回了个白眼，就此打住，不想再和她深度探讨「行不行」这个问题。

林依接着补充，“或者你没那么爱他。”

陈念努努嘴，懒得接话。

之前网上流行过一些关于情侣关系的玄学理论：情侣如果去世纪公园骑车，会分手；一起走了西湖断桥，会分手；去寺庙许愿，两个人如果不是正缘的话，也会分手。

陈念对这些从来都是一笑置之，现在再回想起来，她的确和韩志精准踩雷，一个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