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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她」当然不是黄心莹,而是她,沈央樨。
央樨蹙起眉,奇怪。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舒服。如果以她看他不顺眼的逻辑来推论,他不喜欢见到她也是应该的,但是,感觉好奇怪……是从小到大没被讨厌过的关系吗?
被捧了二十五年之后,第一次有人没把她放进眼里。
楼辔刚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不只没有对她献殷勤,甚至有点把她透明化,偶尔在茶水间或是电梯两人独处,他也不会像其他男老师一样讲个笑话给她听,然后说些「沈老师的笑容真是让人疲劳全消」之类的话。
他们之间的对话大概就是--
「听说『佳绩』已经打出了六折价。」
「游哲安老师?不,我不认识他。」
「真的?你请到洪美琴老师来上自然组的数学?」
这种话题当然是聊不完的,只不过也实在很无聊,说来说去都不离工作,佳绩打六折又怎么样,她干么认识游哲安,还有,她又不是自然组学生,谁来上数学课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呀。
在楼辔刚眼里,她好像跟助理甲乙丙丁与小妹ABCD没两样,只会跟她说工作,一点趣味都没有。当然,裙下之臣的累加数字不差那么一、两个,但是,她就是很介意。
介意到有一次她很抓狂时,差点要采用刘依华的建议--「央樨,你可以倒追他啊,你这么美,绝对没有不成功的道理,等到他眼中只有你,就随便你怎么报仇了。」
那主意真的很烂,不过她承认,自己曾经考虑过。
而且就在刚刚,因为楼辔刚挑眉的动作,那个烂主意突然间又在她心中燃起,她是不是真的该挖个洞让他跳,把他迷得昏头转向?
「真、真巧埃」王照彬硬邦邦的说:「没想到央樨也在这。」
我才没想到呢!央樨想,破坏我用餐的心情,面才吃了两口,可是她现在已经饱了。
她的大眼睛瞥了楼辔刚一眼,他也正看著她,来不及敛回目光,她顺势甜甜一笑,正预备说些客套话的时候,手机正好响起。
按下通话键,央柰的声音旋即冒出来,「央樨,你家里有没有大头照?借我,我明天要交履历。」
「什么?你又没带钥匙?」央樨做了一个十分为难的表情,「先去音音家等好不好?今天刚从其他地方面试回来,现在很困?」
「哈哈,你又在演戏了喔。」
「好啦,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央樨挂了电话,用十分内疚的声音对黄心莹说:「抱歉,我得先走了。」
她没有说理由,但她相信他们三个应该都听清楚了,尤其是楼辔刚,因为他推翻了王照彬原本答应她的事情,所以她的妹妹今天才要「从其他地方面试回来,现在很困」,而且,你看见我就挑眉毛是吧,好!那小姐我看到你就走人,看谁比较狠。
拿起皮包,她微微一笑,「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踩著优雅的步伐,央樨风姿绰约的离开了餐厅。
第四章
假日,楼辔刚一个人在家。
就跟平常要到菁英补习班的日子一样,六点半起床,早餐内容维持跟在美国生活时一样的咖啡、土司,然后……开始洗衣服。
没错,单身优质男在星期假日的早上,一个人在阳台洗衣服。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女生洗衣服大家会说贤慧可爱,男生洗衣服就会觉得怪怪的,其实差别应该不是那样大才对,因为不管他眼神再怎么深邃,下巴再怎么刚毅,说话的声音再怎么低沉好听,身材再怎么强健顽长,他还是得负担一样的家务事。
中学时,他是校园中很有名的「沉默的中国人」。沉默的中国人此刻把洗衣篮内会褪色与不会褪色的衣服分开。
大学校园像是小型联合国,他不是唯一的中国人,因此大家改叫他一匹狼。一匹狼现在正在视衣服的多寡倒洗衣精。
进入社会后,他变成外国同事口中「胸有成竹的楼先生」。胸有成竹的楼先生此刻盖上洗衣机的盖子,打算趁著好天气把该洗的东西都拿出来洗。
生活是很公平的。
即使是大帅哥,还是要自己洗衣服、自己扫地、自己倒垃圾。
洗衣机哗哗的搅动著。
楼辔刚走人客厅,一眼瞥见玄关上一张DM--昨天晚上,央樨接了电话缓匆匆离开御苑空中厨房,走得太急,留下了进餐厅之前在便利商店拿的DM。当时他瞥了一眼,是旅欧钢琴家季圣仪的演奏会。
据黄心莹说,央樨很喜欢听钢琴演奏。
她是那种就算生病身体不舒服,还是会来上课,但如果欣赏的钢琴演奏家巡回到台湾,就会忍不住调课的人。
「央樨最喜欢的就是季圣仪跟阿格丽希了,阿格丽希来台的时候,她高兴得不得了,还留下所有的剪报,现在好不容易季圣仪也要来了,她怎么可能抵抗得了。」黄心莹如是说。
跟王照彬与黄心莹吃完饭后,他特地在便利商店停了一下,拿了一份一样的DM,上面有表演地点以及购票方式,还介绍了钢琴家的得奖纪录,灌录过的音乐专辑,当然,不能免俗的印上一张他坐在钢琴前面的照片。
楼辔刚根本不知道自己拿这张DM要做什么,他只打算喜欢沈央樨,并没有打算追求她。
这样说来也许很诡异,但目前为止,他的确是这么希望的。
总觉得一见锺情太可笑,所以,他很自制的不想让自己变成喜剧演员。
什么时候会破功?他自己也不知道。
晒好衣服,他煮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打算回电子邮件--即使已经行之有年,不过他还是觉得网路很了不起,方便、确实,而且可以跨越距离,最重要的是不会扰人。
有空的时候再回,没空时放著也不会不见。
连上网路,他顺道打开了ICQ与即时通,虽然他也不知道星期天早上九点会有谁在。
有楼辔琪寄来的信。
他才刚点开信箱,一个讯息视窗就跳出来。
「早安。」附赠笑脸一个。
帐号是……沈央樨的。当初他到补习班时,有跟老师们交换信箱和即时通帐号,方便沟通。
他很快的回覆讯息,「早。」
他的线上名单并没有变化,她应该是开隐形,所以他正常登人后却不见她在线上。
隐形有好处,别人看不见她,她却可以看见别人。
说起来也许有点好笑,但楼辔刚竟因为隐形状态的她主动出声而觉得有些高兴。
「你昨天把钢琴演奏会的DM忘在餐厅里了。」他提醒她。
「我回到家才想起来。」
「黄心莹说你很喜欢那个钢琴家。」
「我曾经是他的学生。」
「没听你说过。」
「那是因为我没提过呀。」又是一个笑脸,「算算也好几年不见了,这次他回台湾,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能跟我碰个面,怎么说他都已经是巡回世界的大忙人了,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撒娇啊,又不是小孩子。」
沈央樨与钢琴?
老实说,楼辔刚真的有点意外,也许,是因为她太美的关系吧--纤细、优雅,不管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小名模的亮眼感觉。他承认,他很少将美女与才女划上等号。
有点意外,但也不全然那样意外。
她的手指很修长,是一双适合弹琴的手,只不过……「跟那么有名的人学过钢琴,怎么没有选择走音乐的路?」他知道央樨是台湾大学外文系的学生,成绩在系上数一数二。
「考术科的时候太紧张了,弹错了一个音。」
「没考虑重新考-次?」
「没有,总觉得那样浪费时间。」
「真心喜欢,就不算浪费,不过,这是我个人的感觉。」
「其实……你不要觉得我在秀喔……我高中的时候得过全国大赛第一名,然后拿到代表权参加维也纳钢琴大赛,那次我得到第四,我觉得我在钢琴上是有实力的,但是居然在考试的时候弹错音,那首曲子我从小到大至少弹过五百遍了,因为这个关系,我觉得就算我再考一次,结果也还是会一样,而且老实说,我现在还满庆幸自己是外文系毕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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