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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突然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丈夫不只是丈夫,现在更是同校同学,而公公、婆婆又很挺她,支持她继续追求学问;孩子更不用说了,大儿子已国二,来不及,她跟还在读国小六年级的小儿子约好,三年后他国中毕业,她大学毕业,一起完成学生生涯的一个重要阶段。
孩子听得眼睛都亮了,直点头,觉得可以跟妈妈一起毕业真是件好玩的事,可以到学校跟同学炫耀。
大儿子很羡慕,陆致芬安慰他,“别担心,你跟爸爸一起毕业,爸爸只读两年,一年后你国中毕业,爸爸研究所毕业,这样也很好啊!”
大儿子很开心,拼命点头,告诉自己要用功一点。
方父和方母在一旁看着,笑得很开心,他们突然觉得虽然少渊与致芬这两个孩子年纪轻轻就当了父母,一度很不习惯这么年轻就必须背负起教育下一代的责任,可是经过了十多年,现在看看,这对年轻夫妻还满称职的。
当初儿子回家说他让小他一岁的女朋友怀孕了,他们真是又震惊、又生气,但是少渊很坚持,甚至跪了一个晚上希望父母同意他将那个女孩娶进门,不得已这才同意。
致芬嫁进来后,年纪上还是个孩子,却被迫必须长大,开始学习当个妈妈,光是要照顾孩子就够她受了,更别提当时方家刚搬到台北拓展事业版图,家中经济不甚宽裕,不比现在可请佣人照顾家庭,一切料理家务的重担全都落到致芬身上,这个担子真的不轻……
让他们感到讶异的是,这个女孩异常的乐观开朗,竟然撑过来了。转眼十多年过去,这个家能有今天的幸福,致芬可说是最重要的人,至少在他们方家人心中,致芬这个妻子、妈妈与媳妇不可或缺。
挥别家人,陆致芬搭车回到家中,时间七点,方少渊当然还没回家,或许是因为三十岁读大学这件事得到全家人的支持与祝福,甚至连老公都陪在身旁,让她内心充满喜悦。
她决定先煮顿晚餐,等少渊回家后两人可以一起吃顿消夜,于是陆致芬将东西放下,走进厨房准备大展厨艺。
三十分钟过去,桌上已出现几道小菜,只差最后的清粥还在瓦斯炉上熬煮。正当陆致芬边哼着歌曲,边盯着瓦斯炉上的白粥时,大门传来开门声。
“我回来了。”
从厨房探出头,“吃过饭了没?我准备一些清粥小菜当消夜。”
“好啊!”扯开领带,“肚子饿死了,我根本没时间吃饭。”
整个人跑出来,“都八点了还没吃饭,快!去换衣服,赶快来一起吃。”然后又跑回厨房。
方少渊看着妻子忙进忙出,脸上浮现愉悦的笑容。投资案让他焦头烂额,忙得不可开交,可是一回到这里,回到妻子身边,他就觉得一切的疲劳全部消失,所有动力又回来了。
这些年他好像都是这样,在外面忙得昏天暗地,常常不在家;回家后只能稍微休憩,偷取一点妻子的笑容与关怀作为动力,然后继续在外面冲刺。
他确实有太长一段时间太过忽略她,总以为她是他的妻子,一定会在他回头看得见的地方守候着、等待着;他忘了她为他,为这个家庭做出的牺牲,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随时看见她的笑容,听见她的声音。
方少渊体认到自己的自私,也深感惭愧,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这次面对这个投资案,他最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至少做一件让致芬觉得开心的事……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端着一锅粥出来,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方少渊,“赶快去把东西放下,快点来吃,不然我不留给你罗!”
“好。”走回房间。
五分钟后,方少渊换穿简便的居家服坐在位置上,陆致芬已帮他添好一碗粥,甚至捧着碗主动帮他把粥吹凉。“快吃吧!”
“谢谢。”方少渊大快朵颐,享用着妻子贴心准备的消夜。
陆致芬坐在另一侧捧着碗、夹着菜,享受着这难得的夫妻消夜约会。“你今天很忙喔!”随性一问。
“你又想套话啦?”
“没有,我只是关心你好不好。”陆致芬嘟着嘴,“我又不是每次对你好都是有目的的……”
“开玩笑的,事实上,这件事我本来就应该跟你交代进度。”
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孤儿院的事,“怎样?你们怎么决定?”
“投资案确定变更,可是我们还是要拆掉孤儿院。”
“……真的喔……”好失望。
笑着,“老婆,听我说完好吗?”
“哦……”
“孤儿院已经四十几年了,建筑物也很旧,院长说过他们好久以前就想整修,只是始终无法募到足够的款项,所以我想,干脆从整个投资案的土地内找一块给孤儿院,捐给他们,然后帮他们盖新的院区,只是这样子,将来兴建的商场就会小一点。”
“真的?好棒。”陆致芬兴奋大叫。
“我原本想,干脆就让孤儿院待在它原来的土地上不要动,可是这不可行,孤儿院所在的土地将来是整个商场的正门口,公司几个经理人都说,就算要做善事,也该找个让公司损失少一点的方法。”
“对!对!没错。”
方少渊帮自己添了一碗粥,“所以整个投资案原则不动,只是未来的商场会小一点,留一块土地给孤儿院……我自己的想法是,人家在那边四十几年了,早已成为当地的一部分。公司方面拥有一切合法的权利,当然可以主张要他们离开,可是有些事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
“而是有没有良心的问题。”陆致芬插话。
方少渊笑看着妻子,“确定计划更动后,就是资金调动,除了原先预定要投入的兴建成本,还得拿出一些钱,包括在过度期间安置院童,以及帮助孤儿院兴建新院舍的花费……其实这部分花的钱不多,还好解决,比较麻烦的是……”喝了一口粥。
“是什么?”
“该怎么说服董事会、股东会,甚至是银行团。对股东而言,投资案就是要赚钱;而对银行团而言,我们有没有赚钱,攸关他们借给我们的钱将来可不可以回收,所以这整个投资案的获利表现才是关键。
“如果变更投资案,我算过了,仍然可以保有获利,只是时间会拉长,这些股东愿不愿意等?银行团又愿不愿意等?我必须找个理由让他们相信等待是值得的。”
“那就告诉他们这样做对企业形象是件好事,大家都会知道方氏企业是个有良心、重视社会责任的企业,公司的企业形象好,会让更多人愿意购买公司产品,甚至投资公司啊!”
点头称许,“很好,老师上课说的你都有听进去……可是这是最后的招数,对股东和银行团而言,良好企业形象确实可以帮助公司赚更多的钱,可是那太远了,常常需要花很多年的时间,才能看出企业形象对获利能力的影响。
“关键还是在于他们为什么要等?而且我是个专业经理人,坦白说,我负责让公司在短期内获利,企业形象这种虚幻的目标实在不是我应该考量的,或者说不是我应该优先考量的。”
“啊……”
“不过,”方少渊放下碗,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十只手指交错在鼻子前,“如果换个人跟董事和股东说,也许有用。”
“谁?要找谁去说才有用,我们快点去找……”陆致芬左看右看,差点没弯腰找桌子底下。
“你。”
“我?”
“对!你,方氏企业总经理夫人,董事长的媳妇,就是你,不用再看别人了,就是你没错。”
“我!我可以?”她瞪大眼睛,指着自己。
方少渊看着妻子一脸不敢置信,他在心里几乎笑开,不过他是真的相信妻子做得到,现在更要借重她。
以她曾经的人生经历,以及最真诚的心、最乐观的态度,说不定可以说服那些获利至上、见钱眼开的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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