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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半年来第一次的不愉快,灿宁自是很重视这次半谈判式的约会。
她将留长的头发梳了一个髻,换上水蓝色连身洋装,手腕上戴着钟澈从土耳其带回来给她的铜环——他说过,她简单的装扮最好看。
就在她戴隐形眼镜时,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下荧幕,来电显示是钟澈,她连忙按下通话键。
他显然是在路边打的电话,车来人往,非常吵闹,“你出门了没?”
“我正要出门。”她看了一下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你到了吗?”
“对不起,我临时有事没办法过去,改天再说。”
他有事,那也没办法。
隔天上班,灿宁自然是没精打采,资玮看了她几眼,好像想说什么,但却选择保持沉默。不多时,唐晓藤来了,感觉跟平常有些不一样,细看之下,才发现她舍弃了平日黑白色调的衣裳。
嘉升当然是不吝赞美的,“唐姐,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
她笑笑,“是吗?”
“不过老实说,昨天更美。”
她露出颇诧异的神情,“你在哪看到我?”
“华纳威秀。”嘉升看了灿宁一眼,眼中些微的不忍很快的被他一贯的自然所取代,“我昨天带两个侄女去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时,刚好看到你跟钟澈要进入另外一厅。不过,距离太远,所以没叫你们。”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有千里眼。”唐晓藤笑笑,态度大方坦然,“朋友送我两张电影招待券,我问钟澈有没有事,他说有空,我们就去看喽!不过因为是剧情片,步调有点闷,钟澈看得差点睡着。”
灿宁呆了呆,原来他的“有事”是跟唐姐看电影?
自她从香港回来后已经过了二十几天,这二十几天,她时时都想问他,唐姐为什么会有你家的钥匙?
因为心存怀疑,所以别扭。
她心中不舒服,他也不好受。
然这一切都比不过唐姐一句“你有没有空”?
灿宁不由自主开始怀疑起以前偶尔更改过的约会是不是都和唐姐有关——办公室里空调依然运转,可是她却有股透不过气的感觉,很闷,很重,她会窒息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办公室的,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大楼前的喷水池旁边了。
能去哪?她连钱包都没带。
回办公室吗?她怕自己终会忍不住放声大哭,她不想把事情闹僵,也不允许自己那么丢脸。
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时,突然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膀。
转头一看,居然是资玮。
“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复合式咖啡馆,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灿宁虚弱的一笑,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个地方休息一下,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不是这里。
资玮带她到一家以海洋为基础概念装潢的咖啡馆。
白色的墙,深蓝色的地毯,木质桌上铺设浅蓝色的桌巾,骨磁的调味料罐上漆着不同的热带鱼,面对街道的落地玻璃窗边则放署一个扁平竖立的大鱼缸,鱼群在直升而上的海藻中穿中梭散发出都市海洋的氛围。
“资玮……”灿宁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我说话很宜,如果受不了,就叫我别说。”她啜了一口冰水,“你不是遭受这样对待的第一个女孩子,你知不知道钟澈之前有个记者女友,叫纬纬?”
灿宁微一点头,“我知道。”
“她的全名是何纬纬。”
何纬纬,何资玮……
仿佛看穿她内心的想法似的,资玮轻哼一声,“没错,我们是姐妹。”
灿宁记得资玮说过,钟澈与记者女友是因为唐姐的关系才不得不分手,将近一年的相处,她可以从资玮生气的程度知道她与记者女友感情匪浅,只是没想到居然会亲到有血缘关系。
不过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钟澈为什么对资玮的冷嘲热讽特别包容,以及资玮毫不掩饰自己嫌恶唐晓藤的原因了。
“你姐姐跟钟澈是在总公司饮识的吗?”
“当然不是。”资玮拿过服务生送过来的果汁,轻啜一口,“他们认识是因为电视台跟云游合作了一个旅游特集,一个是记者,一个是导游,钟澈有诚意,纬纬又不是那种爱玩欲擒故纵的女生,两人很快就走在一起。”
“他们感情好吗?”
“很好,当然,我是指那时候。”
感情好……虽然是自己要问的,可是,当资玮清清楚楚说明白这一点时,灿宁还是觉得痛苦难当。
嫉妒与不安同时涌上,像是要将理智吞没般的波涛汹涌。
何纬纬只要有资玮一半美丽,就是个美人了,何况据嘉升说,何家姐妹的美丽程度不分上下。
“他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后来钟澈因为人情压力的关系,开始把大部分的心力花在飞航线,唐晓藤一直以为纬纬出现在总公司是为了找我,后来才知道是为了钟澈。”资玮哼的一声,表情鄙夷至极,“林黛玉就变成美杜莎。”
“别这么说唐姐。”
她知道资玮讨厌唐姐,但没想到居然会讨厌到把她比喻成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
“我只是实话实说,但如果你不愿意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灿宁一阵没力,“资玮!”
“你不愿意听,我又何必枉做小人?”资玮看着她,“要继续听吗?”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灿宁仍然喜欢唐晓藤,她不会忘记她对初出社会的自己有多温和、多亲切,对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说唐晓藤的坏话,她会挺身而出,可是此刻,她陷入天人交战。
跟待她一向很好的唐姐站在一边?
抑或是,为了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选择沉默?
在爱情前,她无法大方,爱至此,她也必须明白自己在这场爱情中扮演的角色,可是,可是——“请,”灿宁从没像此刻这样厌恶自己,“请你继续。”
“后来,纬纬的地狱就开始了,不管是吃饭还是看电影,只要两人约会,唐晓藤的电话一定会到,一下头昏,一下手痛,一下又是小孩发烧,钟澈若不中断约会带她去看医生,她的电话就会一直来。刚开始,纬纬还跟着,后来,也懒了,不是懒得跟,是懒得约会。”
“她……也许是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应该去医院。”
灿宁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唐姐竟是这样的人,“总要有个熟人陪。”
“她哥哥就住在同一个社区。”
灿宁怔了怔,“真的吗?”
“这还假得了?”资玮一笑,“就算她哥哥不住在附近好了,她二十岁就离家独自生活,十年时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你没看过她在会议桌上跟别人辩论的样子,那才叫气势惊人。”
灿宁很明白,她的爱情已经动摇了。
因为嫉妒太痛苦——自己的不安居然比不上一场电影?!这算什么爱情?
这算什么唯一?
资玮继续说:“那年圣诞节前,钟澈安排她住院做健康检查,她自己说不要人陪的,等钟澈跟纬纬到了新加坡,她偏偏又演出失踪记,医院找不到病人,钟澈只好赶回台湾。两人约会,唐晓藤的影子永远卡在他们中间,一次又一次,你是纬纬的话,会不会疯掉?”
灿宁默然。
突然间,她有点明白钟澈要她别对人说起两人恋爱的原因了。
如果……如果她所不知道的唐姐是这个样子,不管钟澈的女朋友是谁,终归都会离去的。
资玮的姐姐是如此,而自己呢?
“她有孩子的事情纬纬早就知道了,纬纬是记者,没多少时间就把他们间的恩恩怨怨全查清楚,她知道只要唐晓藤的日子好过一些,钟澈的罪恶感就会少一些,纬纬那时爱他爱得要命,为了要让他脱离这个桎梏,她托人帮了忙,才让唐晓藤升上来。”
说到激动处,资玮的声音明显提高,“你知道有多少博士、硕士在争这个位置,要不是有人从中帮忙,你以为凭她的资历能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