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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梦希甚至没感觉到他在吻她,仍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仿佛与肉体分离。但,慢慢的,唐劭伦的吻唤醒她的感官,她的思绪好像被什么抓住了,不再空茫,她开始意识到他的吻,他的抚触,他的热度。于是,她开始回吻他,以一种试图填满空虚的激切,狠狠的向唐劭伦索取安慰。
唐劭伦毫不保留,她要,他就给,掏空自己也在所不惜。
在这一刻里,梦希真切的感觉到唐劭伦的存在,世上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他与她仍血脉相连。
唐劭伦将她按倒在地毯上,用纯感官的方式占有她,将她从虚空中唤回。
睁开眼睛,梦希发现自己回到人间,在唐劭伦的怀抱中,她又有了重量,不再飘荡,重新找回自己。
“还好吗?”他的额上全是汗,衬衫湿湿的贴住他的肌肤,但他不在乎,从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出来的只有她的身影。
梦希的喘息逐渐平稳,眼泪也逐渐止住,但她仍在发抖,无法自己的发抖。
“没关系的,梦希,你有我。”唐劭伦像抱一个娃娃似的抱着她,他的下巴贴在她汗湿的发鬓边,无限爱怜的拍抚她的背脊,一遏又一遍,“梦希,我在这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永远?真的有永远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虚无飘渺呢?
劭伦的永远,会变得像爸爸一样吗?
梦希好像一瞬间长大了,她的爱情不再像过去那样纯美无瑕,某些天真美好的东西正慢慢死去,她生命中从此开启另一扇门,她的视界开始有了不同的认知。
“劭伦,你去告诉爸爸,我不要他再婚。”
“梦希……”唐劭伦为难。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要杜峰孤老一生,未免太残忍。
唐劭伦的反应,让梦希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你不去吗?那我去说!”说完,她起身离开他的怀抱,却被唐劭伦一把扣住。
“梦希,你不觉得自己太残酷?他虽然是你的父亲,但他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梦希冷笑,“他已经有了,还去追求什么?”
唐劭伦蹙眉,怎么梦希好像换了一个灵魂,他不懂她了?
“梦希,你现在情绪激动,不适合再谈这个问题,已经很晚了,来,到床上去,好好睡一觉,等你冷静下来后再去跟爸谈。”
梦希却一动也不动,望着唐劭伦,问:“如果我死了,你还会爱上别的女人吗?”
唐劭伦沉默片刻,低语,“不会。如果你死了,我也等于死了,一个活死人是没有心的,怎么去爱?”
梦希才松了一口气,唐劭伦又续道:“可是那不表示爸必须和我做一样的选择,爱情的方式有许多种,爸娶别的女人,不代表他就不爱你母亲。”
梦希摇头,“你的逻辑前后矛盾,我无法理解。”
“你只要理解我的爱情,不必去理解爸爸的,或是世上每个人的。梦希,”唐劭伦冷静的外表下,已显露出他的忧虑,“你不能再这样钻牛角尖下去,我担心你会迷失自己,你会不快乐!”
“那么,你快乐吗?”
“梦希?”他不懂她的意思。
“你的父母舍弃了你,难道不曾在你心中留下任何伤痕吗?你会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们是因为不得已,他们其实很爱你,长久以来一直想着你’这样的谎话吗?你会这么努力以赴,做我爸的好儿子,争取最好的成绩,难道不是因为恨你的父母,想让他们后悔不要你吗?”
生平第一次,唐劭伦被堵得无话可说。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梦希,从不知道梦希是这么雄辩——她甚至不在乎刺伤他。
梦希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捂着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样伤害一个爱她的男人!
她蓦地扑进他怀里,歉疚地抱住他,“对不起,劭伦,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真的好抱歉……”
“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他打横抱起她,把她放进柔软的床褥中,为她盖上丝被,为她拂开颊上的发丝。“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当唐劭伦起身的时候,梦希拉住他的手。
她不安地看着他,低声道:“劭伦,我可以……向你要求一个晚安吻吗?”
唐劭伦微微一笑,俯下身,在她唇上浅浅一吻。“睡吧!明天见。”
退出梦希的房间,关上房门,唐劭伦颓然将背靠在门板上,忽然有种奇怪的、不真确的感觉,好像……梦希会到很远的地方去。
“你不会离开我吧,梦希?”他哑声低语。
梦希没有回答,隔着厚重的隔音门,她听不见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的忧虑。她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脑中一幕幕掠过小时候全家幸福和乐的画面,那使她再度流下泪来。
“妈妈,我们都不会忘了你的,我不会,爸爸也不会!”她对着母亲的照片起誓。
第四章
在前一晚那样崩溃般的大哭过后,梦希沉沉睡到中午才起床。
她疲惫地下床,到浴室冲了澡,走出浴室时,她看了眼墙上的英国瓷制玫瑰壁钟,知道自己错过了上午的两堂课。
她从不跷课的,但现在她却觉得无所谓。念音乐系只是因为唐劭伦至少要她拿到大学学位,她对音乐没有强大的热情,不像班上几个计划出国的同学,要比赛、要拿奖,把音乐视作终生的事业耕耘。
梦希打开衣橱,拿了套平常穿的水蓝色连身洋装,但想了想,她把衣服挂回衣橱,找了件细肩带蕾丝荷叶边的紫藕色上衣,白褐灰三色相问的斜纹短裙,又从衣柜下找出从没穿过的dior七公分水钻系带高跟鞋,换掉平时拿的中规中炬的lv琴谱包,改拿细致充满女人味的dior马鞍包,还为自己上了点妆。
站在大型穿衣镜前,梦希仔细打量自己。镜中的女子青春而娇嫩,有种新生的美丽,但——那是自己吗?梦希迷惑了。镜中人因为服装的改变而呈现出不同的气质,好像陶上或泥雕,“啪”地一声打碎,再以另一种姿态重生。
梦希走下婉蜒的螺旋梯,看见父亲和唐劭伦都在客厅里,没去上班。
看见女儿终于下楼,杜峰忙迎上前,“梦梦,你……心里有没有舒服一点?”
梦希注视着父亲,他昨天没睡好吗?他眼下有阴影,头上的白发好像变多了。
她的心里觉得难过,如果可以,她何尝愿意让父亲这么担心?但是想到年纪轻轻就过世的母亲,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妥协、不能心软……
她点点头,用细小的声音道:“我饿了。”
“我让厨房马上开饭!”杜峰忙叫来荣嫂准备开饭。
唐劭伦深深的打量梦希,是因为服装的关系吗?他敏感的察觉到,她仿佛有什么不同了。
“你今天还要去上课吗?”他注意到她没有带乐谱。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你去上班吧!我还没想好要去哪里,也许只是随便晃晃。”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始终低垂,没有与他的目光接触。
唐劭伦伸出手,将她黑缎般的发丝撩到耳后,那是他对她一贯的举动,含有浓浓的宠溺。“好,自己小心,如果需要我,随时给我电话。”
“嗯。”
那是一顿很沉闷的午饭,一向在餐桌上话最多的梦希沉默的用餐,杜峰早已从唐劭伦那得知女儿对他的婚事还持反对意见,所以他只能扯些天气很好天空很蓝的话,但是说完以后他觉得很尴尬,因为没有人接腔。
唐劭伦虽然一如往常的少言,但他的观察力仍如往常敏锐,他注视她,试图从她的沉默里找寻蛛丝马迹。
“我吃饱了,我出去走走。”放下碗,她从位子上起身。
杜峰忙道:“呃……爸叫老陈开车载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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