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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他还记得。
上星期他们约在华纳威秀看电影,吃饭时她连打几个喷嚏,从电影院出来脸颊已经开始潮红,根据经验应该是发烧,她觉得去药局买药就可以打发,但他却坚持要找医生看诊才放心。
就近找了诊所看医生,医生说是感冒,开了药,打了针,方浩军送她到捷运站坐车,隔天,他就飞走了。
他离境前的最后一个简讯是——记得吃药。
她只吃了两包就好了,剩药被丢在抽屉里,也没想起,好几天没有联络,她都快忘记自己感冒的事情了,而他居然还记得,被一个人这样关心,怎么可能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投射对象呢?
“好了。”一感动,声音就变得有点奇怪,“吃完第二包的时候就好了。”
“真的好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乔雅捷嗯的一声,“我……有点感动。”她这句话有点不尽详实,因为她并不只是“有点”而已,而是“很”。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样的关系有点讨厌。
方浩军明明就对她很好,任何她说过的鸡毛蒜皮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讲电话、见面。感觉有点什么,但却他连她的手都不牵——即使乔雅捷自诩为时代女性,但终究是个女生,有着莫名其妙的矜持以及小小的自我保护,无论如何没办法化被动为主动。
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喜欢他,但因为还不清楚对方的心意,所以什么都要斟酌,相较于内心的诸多想法,也只能做出适当的传达,以及一些小小的暗示。
方浩军顿了顿,笑,“怎么把自己讲成一个没人爱的小可怜?”
“我现在是没人爱埃”
“跟男朋友分手啦?”
“早就分了,你不是那么健忘吧?”她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浪漫被他这句无厘头的话打得消失无踪,乔雅捷语气颓丧,“我们吃烤鱿鱼那天你才见过的,就是我说其貌不扬,但我以前很喜欢的那个大学学长。”
“我没听错吧?”他的语气虽然礼貌,但听得出来透着某些疑惑,“那是……你的前男友?”
“嗯哼。”
“你上一个男朋友就是他?”
“是埃”她大感奇怪,“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怎么你好像是第一次听到的那种感觉?”
“因为,”他似乎在考虑着措词,过一会,才又再度开口,“我听说你跟日升酒吧的老板同居。”
这下,换乔雅捷呆掉了。
啥?她跟江日升同居?跟那个比她大了十岁,明明有女朋友还老念着纽约旧爱的老家伙同居?
江日升哎,她最常拿来做负面教材的人。
她才二十四岁,正值花样年华,前景可期,干么要跟那种素行不良的中年男子在一起?
三秒后,她大叫起来,“我跟他同居?我跟他同居?是谁这样破坏我的行情?告诉我名字,我要……”等等,难道是因为这样,方浩军才会明明就对她很好,却迟迟没有对她采取行动吗?
不为难的爱蔼—
如果以他内敛的个性的话,是有可能的。
乔雅捷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筒很清楚的说:“他是我的室友,不是我的同居男友,我现在是一个人,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
方浩军回台湾两年半,每月出差一次已经是例行公事,他习惯了,也从来没有归心似箭的感觉,但这一次是例外。
他迫切的想回到台湾。
大约再三个小时,飞机就会降落在台北,三个小时其实不长,合眼一下就到了,但此时的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人生果然很难预料。
上一次从巴黎参观珠宝展回台湾时,他还是很坚持过去的生活原则,不喜欢贷款制度,不喜欢使用信用卡,觉得女生跷二郎腿不太好看,对露背装很有意见,然后,鄙视一见钟情。
现在,他依然没什么改变,除了最后一项之外。
他一直觉得一见钟情是件幼稚到无理可说的事情,但是,没想到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
凑巧的第一眼,让他对乔雅捷印象深刻。
不小心的遇见,让他们有更接近的机会。
原本以为她有男朋友,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只维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虽然他很明白那样的绅士不过是一个表象,不过,他喜欢看到她,喜欢听到她的声音,所以,他可以接受自己在感情面前做一个虚伪的人。
曾经有过几次,他有种在大街上想牵起她的手的冲动,但毕竟只是一个意念,他,没有这么做。
再想,都没有。
过去,他都是接受别人给他的心意,乔雅捷是第一个让他想要对她好的女生,因为爱的不擅长,他能给的只有包容。
像一个朋友,或者,比朋友多一些。
但无论如何,他不想看到她苦恼的样子,所以始终没有越过那条安全的界线,很难形容当他从乔雅捷口中听到“我现在是一个人,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时的感觉,五味杂陈。
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但又有一种强烈的高兴。
很想马上回台湾,却碍于工作的关系,他硬生生又在巴黎待了四天,他想问她,“我们交往好不好?”
那是一句很重要的话,他要当面问她。
飞机降落了。
领了行李,方浩军一直在想,要怎么问她比较好?
女生会喜欢惊喜吧?像电影那样,先想好要说什么,然后带她去餐厅,有小提琴,有烛光,还要有花束,他知道乔雅捷喜欢火鹤花,她不喜欢跳舞,没关系,听听音乐就好——对于一个每天都在制造浪漫的女生来说,他所想的会不会太了无新意?
或者,他该带她去西门町,照样蹲在路边吃面线,然后趁她吃得正高兴的时候问“我们交往好不好”,虽然不美,但是会比较自在。
转了弯,他突然在围栏外看到一张白皙的小脸,是乔雅捷。
他意外极了,但又因为一下机就能看到她而觉得高兴,她是夜猫子,这时候起来肯定费了不少力气。
第一次,觉得走道太长,人潮太多,时间大缓慢。
好不容易跟她面对面,方浩军旋即笑了出来,她的黑眼圈好深,脸色略显苍白,她还是不化妆,但是,看起来好可爱。
笑意攀上了他的脸,“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有事情回台湾的时候要问我,所以我来让你问埃”她眨了眨眼睛,“问吧。”
“就为了这个?”
她的小手握紧拳头,“这很重要。”
方浩军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轻松的弧度,“我说了落地后隔天就会去找你。”
“我是急性子嘛,你讲了前面又不告诉我后面,被吊着真的很难受哎,这几天我都一直在想你到底要问我什么,想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所以才决定来机场堵你。”她伸手拉住他大衣的领子,俏脸朝他接近,“快点问喔。”
他笑意更甚,看样子她根本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她很机灵,只要让她想通关键点,她就能够整合出大概,她是个编织故事的人,不会猜不出来。
乔雅捷来这里等他,那只意味着她的心意也是一样的。
两人的差别只在于他沉得住气,她比较浮躁。
他想勾勒一个值得纪念的环境做为两人之间的开始,她却是一秒都不愿等待要立刻知道答案。
“快点问埃”她催促着。
他好笑的凝视着她难得的孩子气,心中有种名为温柔的情绪渐渐散开,“跟我交往好不好?”
她慧黠的眼中有着光芒闪耀,“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很可爱。”
她点点头,很快的接着问:“然后呢?”
“这样还不够?”
“当然不够。”不顾机场来往人潮的注视,她抗议起来,“通常这种时候,不是该说一些,你很善解人意、温柔婉约,或者是,你是我命定的女子,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原因等等,那一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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