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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园(彩虹之四)(20)



茗微从员工出入口进入饭店,直接走向李佩芝的办公室。

李佩芝的助手见是她,立刻拿起电话,“特助,夏茗微来了,嗯,好,我知道……李小姐请你进去。”最後一句是对茗微说的。

茗微很礼貌的敲了门。

“进来。”是李佩芝的声音。

在饭店工作了三年,当然也曾经出入这里好些次,但此刻,李佩芝的办公室跟她自己的房间一样,都有种熟悉的陌生、陌生的熟悉——不是她爱咬文嚼字,那感觉的确很微妙。

“茗微。”李佩芝以一种很夸张的语气欢迎著她,“终於回来了。”

是啊,终於……如果不是自己摆乌龙,她可以不用这样早回来的。

李佩芝转手拿了一卷卷宗,“这先给你。”

“什麽?”

“北京那边的相关资料。”李佩芝笑得很愉快,“我接到红海之后那边的消息,刘氏集团对你的工作表现很肯定。”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种话,茗微一定会觉得很开心,但现在,再好的消息都弥补不了她心中那份淡淡的失落。

谷天霁……

其实,他应该早从路克索回来了吧,她的纸条是黏在他电脑萤幕上的,他不可能看不见,清洁人员都知道不能去碰他的房间,不会有人进去,也没人会弄掉纸条,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觉得没必要而已,也对啦,扣除他们各自工作的日子,他们实际在一起的时间根本没多少。

谷天霁只说过喜欢她,但喜欢也是有分的嘛。

时间多才在一起,那是一点点喜欢。

时间允许的话都会在一起,那是刚刚好的喜欢。

时间很有限,但是还是想尽办法在一起,那叫非常喜欢。

她觉得,他对自己好像是介於一点点跟刚刚好之间,他说她可爱,可是,她也看过他对亚库说可爱,所以,可爱没有什麽了不起,他没说过她很美,但却对著荷鲁斯的壁画双眼发亮。

虽然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气,可是,她希望他偶尔也能用面对古物时的闪亮眼神看著她嘛。

她曾经告诉他关於她的想法,当时他只是笑笑说:“阿呆。”

女子对爱情的美丽情丝居然换来他一句“阿呆”。

她只是想独占一下情人的目光啊,面对她的软语撒娇,他应该是露出那种“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然後专心的看她一下嘛,结果竟然是说她阿……哎喔,怎麽又想到这个了啦,呜呜呜。

夏茗微,你有出息一点好不好……

没注意到眼前的小女子表情诸多变化,李佩芝仍沉溺在这次外派的成功之上,“这样,蒋克祺压力会很大耶。”

“啊?”茗微终於抓到话尾,“什麽压力?”

她跟蒋克祺应该在空中擦身而过了吧,她怎麽有机会给他压力?

“因为你优秀,所以他也不能输给你啊。”李佩芝笑呵呵的说:“两三天前,谷先生还特别打电话来跟我说,希望下次的外派人员能有夏小姐这样的工作能力呢。”

“谷先生打电话给你?”茗微一下激动起来了,“哪一位谷先生?”

对喔,她怎麽都没想到,说不定,谷天霁是打到台北饭店。

颓废了几日的心思突然又活了过来,茗微觉得自己再度看到阳光、再度看到彩虹,然後再度相信童话说的幸福是真的……

李佩芝笑咪咪,“谷天霍先生啊。”

天哪,美梦维持不到三秒,茗微因为预期之外的名字而被打击到了。

对了,她都忘了谷天霍这号人物,实际点、实际点,彩虹不是天使给的讯息,而是水与光经过折射与反射的结果。

深呼吸之後,茗微终於再度开口,“我要什麽时候出发去北京?”

“下星期一。”

很快、很好,她可以再度陷入预备出差的混乱,公事多了,自然不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去想,自然也就不难过了。

埃及啊,原来南柯一梦就是这个意思。

趁著还有几天时间,茗微回了老家一趟,跟家人吃了饭,也顺便告诉父母接下来的工作地点。

接著,在匆忙的准备中,时间推移。

应该离开的日子,她拖著大行李箱再度奔往中正机场,前往跟开罗一样无法直飞的地方——北京。

☆ ☆ ☆

已经多久没回台湾了?

拿著美国护照,谷天霁入了境,很快的叫了计程车往台北去。

十年旧地,台北变了很多,几乎是他所不认识的城市了,但是平心而论,他倒是很怀念这全然的中国字街道。

也许是他的眼神始终定在窗外,引起了司机的好奇。“先生,你是住国外很久没回来了吗?”

在祖国听到母语,感觉非常怀念。

谷天霁点了点头,“快十年了。”

“读书喔?”

“移民。”

“移民喔。”司机的反应跟大部分的人一样,“啊移民了怎麽还回来台湾?”

“找人。”

“喔,我知道。电视上有演,年轻的时候有受到帮助,後来功成名就了,回来找恩人说谢谢那种对不对?”司机透过照後镜看了他一眼,“不过我看你最多才三十,应该不是啦。”

当然不是,他是回来找那个小女人的。

居然留下一张纸条就这样跑掉了?

上面只简单的写著:

你的朋友说你去路克索,可是我要回台北了,你看到纸条後,打电话给我……

纸条的最下面是一串的数字。

路克索?他立刻就想到那天玛琪接的电话,她说是找约瑟夫的,约瑟夫不在,没人去探问真实,等他回到红海之后,小妮子已经走了。

刘于甄落井下石的把茗微的样子描述了一遍,“看起来超可怜的,好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样,在机场的时候还打电话问你回来了没有?”

送她去机场的刘于书则说:“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不过很心不在焉就对了。”

总之,人是不在了。

他翻阅了一下红海之后跟台北饭店的合约,也大概知道中间出了什麽问题,让她不得不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回去。

她的电话虽然能通,但是永远没人接。

没有考虑很久,他就决定飞来了。他从不说甜言蜜语,对於她的问题总是笑而不答,她打电话到布里教授的工作室,偏偏又让玛琪给挡掉,她一定觉得委屈透了……

谷天霁以红海之后设计师的名义订了台北饭店的房间,然後也以红海之后设计师的名义约了主管见面,吃一顿礼貌的晚餐。

一切都很顺利,他在柜台登记,拿了钥匙,进入客房。

落地窗的小几旁放著一束花,署名是李佩芝,上面是一些欢迎莅临指教之类的客气用语。

他跟李佩芝见了面。

两人在饭店附设的高级餐厅里吃著推荐菜,流泄著轻音乐的晚餐中,谷天霁不著痕迹的把话题圈子越缩越小,越缩越小,然後他说,他在开罗的时候与夏小姐有过几面之缘,有空的话,也想跟她吃顿饭。

接著李佩芝告诉他,短时间内可能没机会,因为,她人到北京去了。

当时,谷天霁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北京?!

他特别跑来台北,她人却在北京?

“她已经在那里几天了,好像已经习惯了,还开玩笑说,以後有什麽外派乾脆都给她好了。”李佩芝拿起汤匙,舀了一些汤润喉,“台北饭店前阵子原本有跟拉斯维加斯方面合作,但没想到因为地点问题中途喊停,前几天那边的负责人又打电话过来,说地点方面已经没问题,他们会全力配合,所以我打算让茗微结束北京的工作後,就到那里去……”

☆ ☆ ☆

听说,有的人在受到打击後,会出现自暴自弃的行为——目前为止,茗微是同意这个观点的。

就像,一向恋家的她突然主动表示可以接受外派。

就像,一向恋家的她突然觉得从北京直飞拉斯维加斯也没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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