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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你要在那边站到什么时候?快点回家吧,明天七点半见啊,我们去方格子吃早餐。”
女人从头到尾头都没抬,自顾自说着,完全不知道这段话恍如深水炸弹一样投入朱天郡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幻影酒吧里,第二杯的威士忌加冰已经饮尽,但朱天郡还是想不透那几句话的意思——他有个致命缺点让我不得不离开……他到现在一定都还觉得是我对不起他,其实,他才对不起我呢,我只是不想让他难过,所以没把真相告诉他。
他的中文并不差,但是这几句话怎么想都想不通。
要第三杯酒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身小礼服的女子坐到他旁边——朱天郡知道她是幻影的老板,员工都喊她琪姐。
他来过三四次,每次来她都在,不是打理店中事务,就是在跟熟客聊天,看得出来她很重视这间店。
琪姐虽然年纪不是很轻,但正因为如此,有种熟龄女子才有的温柔跟聪慧,大抵来说,跟她聊天是件愉快的事情。
“怎么,我们店里的酒不够好?”
朱天郡笑笑,“很好。”
“我看你今晚一直叹气,就觉得不行,再喝下去就要变成闷酒了,如果有客人在我的店里喝的是闷酒,我跟调酒师都会心碎的。”
“不用心碎,我最多就是有点烦,但不到闷的地步。”
“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吗?我不见得能提出什么好意见,不过烦恼的事情说出来,会好过一些。”
朱天郡原想拒绝——即使聊天愉快,但感情毕竟是私事,可是转念一想,他又确实需要一些建议。
他当了二十八年大少爷,不太懂什么叫易地而处。
当初他虽然很爱可栗,却不曾真正懂得她在想什么。
他满怀疑惑,现在喝了酒,隐藏了四年的情绪似乎随着酒气上涌……于是他跳过细节,约略讲了重点。
琪姐听完,微微一笑,“这应该就是当局者迷吧,其实,朱先生只要想清楚一件事情就好了。”
朱天郡扬起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是不是对她还有感情?是不是还想跟她在一起?”
朱天郡怎么也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停了一下才回答,“都离婚四年了。”
“离婚几年不是重点,朱先生怎么想才是重点——其实就我以女人的出发点来看,她当时绝对是爱你的,也许知道你有钱,但绝对不是因为钱才嫁给你,你要知道,如果纯粹只是想要钱她会继续把婚姻维持下去,至于那个男人……虽然不清楚该怎么说,不过我若没有记错,她提到的四段感情中,最后一段是你。”
朱天郡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对,他居然没想到这个,她为了另一段爱情离开他,但她回忆过往却完全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刚才不应该喝这么多酒,现在有点力不从心,就算想将条理分清楚,好像也没办法……
“朱先生其实不用想这么多,如果只当她是过去,那么,今天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她是过去的人,那些都是她自己的事,听过就算,因为那跟你的将来一点关系都没有。”琪姐顿了顿,“但如果,朱先生对她余情未了,就算很不愿意承认但就是还爱着她,那么,就让她再说一次我愿意。”
再说一次我愿意,那不就是……
不就是……
“对一个人来说,四年可以改变很多,如果朱先生很常思考她所说的话,那么她对你的影响力其实比你想的还要大,不如花点时间想一下,愿不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第四章
午餐时间,张可栗很难得的没跟梅子坐在一起——那个见色忘友的女人,最近跟广告部的新进员工勾搭上,已经好几天不跟她一起吃午饭了。
但她又能说什么呢?
如果出现一个让她有感觉的男生,她大概也会马上抛弃梅子吧,哈哈哈,唉。
端着咖哩饭跟果汁,张可栗随便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才刚拆开餐具包,头顶上便飘来声音,“这里有人坐吗?”
呃,是前夫大人。
张可栗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没有,请坐。”
然后,他还真的坐下来了……
唉,这……
朱天郡进入东仕已经一个多月,他所有的行为举止完全符合“重金礼聘的高阶主管”这九个字。
他独来独往,跟同事上下分明,没人去过他家,也没人在私人时间见过他,连午饭都是趁一点过后当大家都回到办公室时才到员工餐厅用餐。
他有手机,但是下班时间不接,有急事的话,抱歉,一个字一个字打简讯,他会视情况看看要不要回,如果五分钟内没回音,那表示他觉得事情可以留待上班时间再议——当然,这对于发件人来说有一点……所以他们也学会一件事情,请示上级前,先想清楚,这个请示有没有那样迫切。
大志说的好,“是个看起来很温和,但是跟任何人都不和的人。”
张可粟听到时真想拍拍手,说的太好了,她无法同意他更多。
在这之前,朱天郡乃创意部门的神秘人。
现在,这个神秘人,这个从不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间出现在员工餐厅的神秘人,端着今日的套餐,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张可栗的心情很窘,脸很囧。
一个多月过去,她还时常有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感觉。
古人说的好,眼不见为净,所以她两只眼睛只盯着自己的咖哩饭,埋头猛吃——
从朱天郡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她的头顶,一点额头,鼻间,还有渐渐泛红的耳朵。
男人忍不住笑了。
可栗以前就为自己的兔子耳所苦恼——一旦不安或者紧张,首先出卖她的就是耳朵,她表情能维持如常,但却无法控制耳朵泛红。
“忘记过去,只想来来”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也足足花了几个晚上才想清楚。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想说的事情,每个人也会有一些不得已,直到现在,他终于能把她当成陌生人——一个全新的,跟他完全没有过去可言的陌生人。
然后,他想接近这个陌生人。
虽然还不到幻影老板口中那种“让她再说一次我愿意”的地步,但是他想了解她,好好厘清自己的心情。
想知道自己这四年来的感情空白跟她有没有关系,想知道自己那样在意她那天的话是为了什么原因。
爱也好,恨也好,如果真正的豁达了,那更好。
如果他曾经有一个厘清的机会,却因为自己的胆怯而逃避,那么这个“机会”——
就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一直困扰着他——就像过去四年他会想问自己,为什么当初不试着改变自己挽留她一样。
不想后悔,所以,男人决定开始试着跟女人相处。
如果现在这个张可栗已经让他完全没有感觉,那很好,如果这个张可栗还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感觉,那……再说……
朱天郡清了清嗓子,“张可栗。”
已经几乎快将咖哩饭扫空的女人终于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看就知道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嗨。”
现在才嗨,太晚了吧。
他都已经坐在她前面超过五分钟了。
“记不记得刚到东仕时,我跟你说过的话?”
张可栗小心翼翼的问,“哪方面?”
他对她到现在仍用铅笔构图这点很不满意,要她学习用绘图版,她说她会,定稿后就会用绘图版交上去,他很不爽的说,一开始就要用电脑,不要等到定稿。
他不喜欢她抽屉里塞一堆零食,也对她每天早上一杯冰拿铁很不以为然。
有次她穿了低领的衣服,被叱责说这里是办公室不是俱乐部,要端庄点……张可栗当时想,只露出胸口又没露到胸部,而且如果是俱乐部,她的衣领就会再更低一点——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只会在心中想,无论如何是不敢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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