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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嬷嬷开口,“我家大爷跟宋老板约好了,还请这位小哥通传一声。”
那小二愣了楞,继而笑说:“二位请稍等,我去通传掌柜。”
胖掌柜很快过来,得知是老板交代过的“孟大爷”,连忙请入雅间,“二位先喝点茶,我这就去请老板。”
金嬷嬷给孟翠栩倒了茶,大抵是难得出来,神色间透着愉快,“这店小二与掌柜倒是很和气,难怪生意好。”
“是啊,嬷嬷教过我,和气生财嘛。”
和气不只生财,还能保平安呢。就像婆婆偶而找她说话,会问起“你大嫂怎么样”,她都说大嫂心大,好相处,对她也颇多关心,她绝对不会告诉婆婆,大嫂脑子有洞,喜欢跟不熟的人演熟,老是想打听婆婆有没有塞点私房给她。
金嬷嬷笑道:“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小哥这么殷勤,要不是我们今天有事,嬷嬷说不定就顺着说来盘鱼,再来盘油鸡了。”
孟翠栩噗嗤一笑,“不瞒嬷嬷,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谁都知道鱼肉要冬天才肥,不过听他那么说,还真想点一盘来尝尝什么叫做油脂少的清甜,但想想,主菜加上配菜要二十两起跳,还是算了,我现在的银子,一分都很珍贵。”
“小姐要是想吃,又怕贵,那回去时给买上一条,看是要吃清蒸还是红烧,嬷嬷在小厨房弄给你吃。”
孟翠栩往她怀里拱了一下,“还是嬷嬷疼我。”
金嬷嬷见小姐都快二十岁了,还像小孩子那样跟自己撒娇,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真感谢孟老太太把自己派给小姐,她宁愿在客院清苦些,也不想服侍孟家那几个眼高手低的嫡女。
主仆说话间,帘子掀动,齐桁尔出现,见到雅房中除了孟翠栩外还有个老嬷嬷,也没露出不悦的神色,只道:“这里不好说话,跟我到隔壁。”
孟翠栩这才知道,闻香楼隔壁也是齐桁尔的地方,没有打通,他直接绕过后门走。
打开侧院后门的瞬间,她忍不住想,这人好会享受——院子虽然不大,却十分雅趣,有亭有池,还有个种着葫芦的小竹廊,一颗颗青色的葫芦垂在竹架间,随着夏风吹拂,轻轻摇晃,空气中隐隐还有葫芦清香,沿着墙壁几株大红色的三角梅,亭子的矮墙边围着一圈蓝雪花,院子虽小,她却想到四个字,美不胜收。
八角亭中有丫头在整治茶水点心,见到他们,福了一福,旁边还有三个中年男子,一个清瘦,两个微胖,三人见齐桁尔跟孟翠栩进了亭子,纷纷行礼。
齐桁尔给几人做介绍,“这是林掌柜,这是邵大厨、苏大厨,都是十几二十年经验,这位是孟大爷,以后你们三人就直接替他办事。”
三人向孟翠栩拱手,“还请孟大爷多多照顾。”
孟翠栩连忙起身,“不敢,我是第一次做酒楼生意,年纪轻没经验,是我请三位多多照顾才对。”
三人见未来老板好说话,纷纷松了一口气。
几个丫头又送上酒跟一些鲜果便退下,五人聊了起来,席间孟翠栩知道林掌柜是闻香楼一号店的副掌柜,从十几岁就跟着父亲做这行,很有经验,对齐桁尔提拔他当掌柜,也很高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一样是做高档席面的地方,当掌柜自然比当副掌柜好多了。
至于邵大厨跟苏大厨都是从别的地方挖来的,邵大厨快三十岁,去年母亲生病,把家里的积蓄全用完了,病却没见起色,齐桁尔给他介绍了从宫中退休的御医,不过两个多月,母亲已经恢复如常,他心里感谢,就辞别老东家过来帮忙。
苏大厨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妻子留下四个女儿,他的存银又不能都给女儿办置嫁妆,否则老了拿什么养老,齐桁尔答应给每个女儿添妆十二担,还写了字条保证,想想比起刻薄的老板,还不如来跟他,这便也过来了。
五人相谈甚欢,在林掌柜等三人的帮忙下,很快拟好几套菜单,连供货的菜贩肉商都定下来,至于店小二,齐桁尔准备从几个店各调一个过去,所以孟翠栩只要召几个刷洗妇人就好。
谈起正事,时间就过得快,不知不觉都已经到了申正,孟翠栩看看天色,“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我得回去了。”即便公婆允许,身为媳妇她也不好天黑才回家。
金嬷嬷道:“大爷这里等着,老奴去让人把马车赶过来。”
未来老板都这么说了,林掌柜、邵大厨、苏大厨自然很识相,说时间不早该告辞。
金嬷嬷快步先行离开,三人直接从后巷子出去了,孟翠栩则由齐桁尔陪着从客栈后门直接穿过。
齐桁尔跟她说:“林掌柜做事细心,你可以把酒楼直接交给他,自己看帐本就好,净银既然说了给你,就由你自己保管,只是记得,五天一定要来我这里一次,待宅子里时也要常去祖母那边。”
“我知道的。”
“你那嬷嬷口风可紧?”刚才金嬷嬷站在旁边半天也没退下的意思,他想也知道这丫头肯定跟自己嬷嬷讲了,一开始虽然有点生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跟下人讲,但想想也没什么好气,自己身边都有周大、周二、绯儿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了,怎么可能要求她身边一人都没有。
她才二十岁不到,不可能面面俱到,而这种嬷嬷都是人精,迟早会看穿,与其到那时候说,还不如先说,多了一个帮手。
再者,让一个年轻女子嫁给沉江之人是很残忍的,她却是行礼如仪的过了门,祖母说,她日日抄经希望丈夫早日得以轮回,一年多来皆如此,就连他这个丈夫出现了,她也没哭求什么,就看在这点上,他不能苛责她,只是装死之事兹事体大,所以多问想安心一点。
孟翠栩恭恭敬敬回答,“夫君安心,金嬷嬷在后宫待了四十年,齐家宅院里可没比她嘴巴更紧的人了。”
齐桁尔点点头,原来是宫中出来的姑姑,难怪,孟翠栩明明是个旁支,身分又尴尬,不可能有人教她妇德妇仪,她却做得比大家闺秀还好,光是见面那日她不哭不闹,就已经十分难得。
“你我关系不同,替我好好照顾祖母,将来若是我能返回齐家,一定不会亏待你。”
言下之意是说,如果四皇子倒台,不管他现在身边有几人,她就算出身尴尬,还是齐二奶奶。
孟翠栩却没想到那么多,对于夫妻间的情情爱爱什么,真的没抱太大希望,爹对娘已经够好,但娘买了孙姨娘后,爹还不是让孙姨娘怀上了;至于孟老爷跟来投靠的堂弟妹勾搭上,更是甩足孟太太的脸;齐桁宜那种懦弱无用的人,都收了一个姨娘,两个通房;齐桁山一边说要考试念书,一边不忘房里睡丫头……更何况自己跟齐桁尔这对夫妇分隔两地,他居住的院内肯定通房一堆。
看,现在跟在他们后头的绯儿,容色是闭月羞花,头戴珠翠,身穿绸缎,踩着一双铃铛鞋,一移动就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这像一般丫头吗,肯定入房伺候的啊,后头琴音那种梳着双丫髻的才是真丫头。
听金嬷嬷说,户籍纸是可以买的,他既然现在叫做宋华,就能娶个宋太太,再来一二三四个姨娘伺候,还不能说他花心,毕竟他是宋华又不是齐桁尔,齐桁尔已经不在了,府中只有一个孀居二奶奶,就是她孟翠栩是也。
两人边说边朝客栈门口前进,却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声音,转头一看是个店小二在赶个卖菜妇人。
“我们这儿做吃的,婶子你不能在这卖菜,不然打扰了我们的客人进出,那银两你可赔得起?”
那卖菜妇人道:“小哥,你行行好,让我在这卖吧,便是看着这里人来人往,才挑着担子过来,夏天热,菜禁不起放,如果今天卖不掉,明天也不能卖了。”
“大婶啊,不是我不通融,是你太让人为难了,哪有在人家做生意的门口做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