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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儿已经十八,兰儿也十六,早该婚配,原也跟姐姐商量好梅儿给行云当平妻,兰儿则给勉云当正妻,哪知郡公主送了晚晴跟初晓过来,梅儿无论如何不能与之争位,只能当妾。
别说梅儿不愿,她也不愿,便央了姐姐请媒人来。
那些媒人来时个个喜气洋洋,说当个富贵之家的正妻十分容易,这平安府中好多少爷都还没婚配呢,可一听要说的不是朱家姑娘的媒,而是表小姐的媒,个个为难,说什么新娘子姓张却从朱家出嫁,男方家里肯定要给交代,若知道是因为夫人被赶恐怕就不乐意了,再者没嫁妆也是一难。
简单来说,两好只能择一,要当正妻,只能给一般小户,家里无佣无婢,得自己操持,若是想进富贵之家,就是当妾。
只是,富贵之家的妾室虽然不挑出身,也没那样好说,得让老爷看看样子满不满意才行。
张梅儿一听便是大哭,小卢氏也想哭,一样是当妾,给个不认识的男人挑长相,那还不如跟了行云呢,行云这孩子她从小看到大,即便将来梅儿不受宠,总是自己的表妹,也不会太苛待她,在朱府无论如何都一生不愁吃穿。
想着想着,当初非当平妻不可,后来居然也能接受当妾,只是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行云会说不要。
这下小卢氏着实着恼,今年立春过后,姐夫姐姐陪同朱太夫人去礼佛,她也带了两个女儿跟去,一方面想让女儿讨好朱太夫人,一方面也想找好时机跟姐夫姐姐提,梅儿个性娇,没多讨长辈欢心,可兰儿个性耿直,倒是颇受朱太夫人待见,连着几日都让她一起陪着念佛经,还问过她年岁,原本以为兰儿跟勉云之事应该可定下,怎料回来竟听说行云给勉云定了亲事。
婚书有,长辈有,印子还是官媒的印,姐夫原本觉得荒唐,拍桌大怒,后来听说是杉天府温家的姑娘,不但瞬间消气还十分关心温家状况,温家少爷行船到何处,温少夫人母子是否平安等等,又吩咐行云在能力所及处得多帮忙。
接着便叫池氏带着勉云先去客院翻修那房的院子,说院子太小,母子住住也就算了,既然要娶妻给开枝散叶,至少得再多两进才行。
池氏一听住了十几年的老院子一拓就是两进,笑得眼睛都眯了,直说知道了,等会收收东西便去客院,又道温家嫡女真是好姑娘,不但谨言慎行,而且十分有礼,去郡公主府之前还来探望她,送了手帕,女红没话说,将来跟勉云成亲绝对能相夫教子。
这话听得她差点缓不过气,现在姐夫也认定了温家嫡女,即便是兰儿愿意当平妻,至少也得等温家滴女有孕后才能提,兰儿那时只怕都要十九了,再者听说温家大姑娘厉害,第一天来便定下亲事,又让苗嬷嬷去照顾,这样的人若要护着自己的妹妹,那兰儿……还进得了勉云的院子吗?
眼前还有梅儿呢,下个月就要十九,但行云对她又没意思……为了女儿的将来,也为了自己能在朱家安生,她得想想办法才行……
惜玉早知道自己有一天要完蛋,可没想到那日来得这样快而且还是在她睡回笼觉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原本只觉得有点吵,半梦半醒的,但是当水泼上来时她就瞬间醒了。
「姐姐,你看,便是这狐狸精。」
嗷,小卢氏的声音……尬的,小卢氏?
惜玉睁开眼睛,一马当先的是小卢氏,张梅儿,荣华,后面是卢氏,林嬷嬷,刘嬷嬷以及几个大丫头。
卢氏精明,此时装晕不妥,还是放低姿态才对。
也不管多想睡,惜玉赶紧下床,「见过夫人。」
「说!」张梅儿拔尖声音,「你在我表哥床上干么?」
天啊,这有什么好问的,一个男人放一个女人在自己床上,还能干么——只是这种话当然不能说。
惜玉装无辜,「是少爷让我在这的……」
「胡说!我表哥怎可能喜欢你这种长相平庸的女子,一定是你不知羞耻勾引他……」
她不知羞耻的前提是也得他好色才行啊,这句话不是连她亲爱的表哥都骂到了吗?
卢氏大概觉得不像话,终于出声制止,「梅儿,别说了。」
「姨母,你不见这丫头一脸妖媚——」
张梅儿真的脑袋不太好使,一下嫌她平庸,一下又说她妖媚,一个女人到底如何能同时长得平庸又妖媚?
卢氏道,「给你一盏茶时间,把衣裳穿戴好,到偏厅来。」
「是。」
一群人走后,刻意落后的黄槐低声道,「温大姑娘,婢子已经让杜鹃来跟您报信,您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惜玉来不及想问题出在哪,打开抽斗,取出四锭元宝!虽然有点肉痛,但生死交关可不能舍得这些正义了。
她将一锭元宝给了黄槐,「大少爷出门还不到一盏茶时间,让人去请,大少爷若能在半个时辰内回来,剩下这三锭元宝,两锭给黄槐姑娘,一锭给那传消息的,若能在我挨打之前归来,这银元宝便换成金元宝,我另外赠与东珠十颗。」
惜玉知道卢氏跟小卢氏肯定会防她求救,门房恐怕也早交代下去了,因此不惜下重本。
黄槐一听,若一切顺利可是四锭金元宝,还有十颗比金子还值钱的东珠呢,登时点头,「姑娘放心,我立刻想办法。」
惜玉迅速穿戴整齐,在卢氏给的时限之前到了偏厅。
卢氏,小卢氏,张梅儿,嬷嬷数位,大丫头数位全排排站,好,大,阵,仗!惜玉莫名想起包青天里的某些片段……儿子房内有婢子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知小卢氏说了什么,卢氏居然如此动气。
惜玉非常有自觉的进去就跪,「婢子温惜玉见过夫人。」
「抬起头来。」
唉。
「你在行云房中服侍多久了?」
「回夫人的话,五个多月。」
「那怎么没人来报?」
我哪知道,「婢子不敢过问,只知道主人家如何交代,听话便是。」
这句话显然很得卢氏心意,她难看的脸色终于缓了一缓,「我查过名册,你不在温府的名册上,如何进院的,老实交代。」
傻子才老实交代呢,又不是找死,「婢子是杉天府温家的人,我家少爷跟朱大少爷素有往来,少爷行海之前,朱少爷特地到府中给我家少爷饯行,因婢子善棋艺,能与之对弈,朱少爷大抵觉得有趣,便跟我家少爷要人。」
「你胡说!」张梅儿再度激动,「表哥怎么可能主动要你,姨母,这丫头谎话连篇,先打她一顿再说,看她老不老实,来人!」
「来谁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走了进来,衣着华贵,「府里难得有事,也不通知我来瞧瞧热闹。」
几个丫头嬷嬷见她,纷纷行礼,「二小姐。」
二小姐,那不就是……
「我说张姑娘,就算我母亲疼你,但你可别忘记自己姓啥名谁,朱家的主母发落自家之事,什么时候轮到外姓姑娘开口了?嗯?这天下可没听说作客做到喧宾夺主呢,即便是奶奶那样的年纪,恐怕也没听过这种事,还是说,张姑娘自以为将来必定嫁入定将院,所以想现在立威?」
果然,就是那个跟张梅儿有过节,害得小卢氏三人差点被赶去别院的朱昙儿。此话一出,张梅儿瞬间尴尬万分,小卢氏亦然。
卢氏虽不喜朱昙儿,但也担心刚刚梅儿一番话传到婆婆耳中,恐怕又是大不妙,因此没苛责这个庶女,「昙儿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谢母亲,自然是要坐下,好看看大哥宠爱的婢子到底犯了何罪,最后是扣月银还是挨板子。」
卢氏被这一挤对,脸色更是难看。
「温惜玉,今日我上定将院之故,你可明白?」
明白个鬼,「婢子鲁钝,还请夫人明示。」
「姨母,你看这丫头多狡猾,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