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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他曾意兴阑珊的看了几封,后来因为公司规模不断扩大,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管这些。
好多年没有登录这个信箱了,他几乎已经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当年那个私家侦探因为收了他一大笔钱,所以调查的结果十分详细。
起初,只是柯瑾瑜读高中时的一些情况,之后,私家侦探似乎对她的成长经历很感兴趣,查到了更多资料。
不满周岁的她,被荣世卿送到她乡下一个表叔家,因为表叔和表婶婚后一直都没有生小孩,担心以后没人送终,便收柯瑾瑜做义女。
她两岁时,表婶怀孕,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从此之后,她在表叔家的日子,因为这个弟弟的到来,而变得十分艰难。
表婶脾气不太好,经常找各种名目,对她非打即骂。
她那时才三岁,已经变得十分懂事,会帮表叔做简单的手工,也会帮表婶带弟弟,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讨好大人,始终无法改变被厌恶的命运。
私家侦探曾在无意中找到一篇她后来写下的日记——
我知道自己对这个家来说是多余的,大家都不喜欢我,虽然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讨好他们了,却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表叔家很穷,自从有了表弟后,日子更加艰难,我怕表叔有一天会把我丢掉,所以我拚命减少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次数,甚至为了不让表婶再把我当成眼中钉,我每天只吃一顿饭。
我一直在想,只要我不吃东西,就不会浪费这个家的粮食,那样的话,表叔也许就不会把我当成累赘,想要把我丢掉。
可无论我怎样伪装成一个透明人,依旧改变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那年我四岁,表叔说要带我去游乐场玩,他还买了我一直很想要吃的棉花糖给我,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坐到了梦寐以求的摩天轮。
可是当我从高高的空中下来时,表叔却不见了,我的世界,也彻底黑暗了……
这段日记很短,用的词语也十分简单,可荣泽盯着计算机屏幕,看着那些简单的文字所组成的事实时,他只觉得一颗心彷佛被人紧揪着,剧痛难忍。
四岁的柯瑾瑜,变成没人要的孤儿,后来被警察送到育幼院,展开了另一段悲剧。
育幼院的那些大孩子们,每次都趁院长不住意时,偷偷欺负她。
她的童年,在六岁以前,过得如同人间地狱。
直到她亲生母亲出现,终于将那个饱受摧残的小生命,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然后,荣泽看到她写下的第二篇日记——
我并不想将我人生的前六年当作一场悲剧的序幕,因为我知道,只要活着,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在爸爸和妈妈找到我之前,我不断的检讨自己,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被讨厌?
我没没无闻的活着,在人群中几乎没有存在感,可同样会受到那些大孩子们的欺负。
事后我总结出一条定律,这个世界并不同情眼泪,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就像我在表叔表婶面前哭着求他们不要抛弃我,但事实却是,我被无情的丢在游乐场。
我被那些大孩子们欺负时,不断用眼泪来博取他们的同情,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愚弄。
这些都足以证明,哭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爸爸妈妈找到我的那一刻,绝对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瞬间,我有亲人了……像天底下所有小孩子一样,原来我也有父母。
我想大哭着扑进他们怀中,可我害怕过多的眼泪会让我再次变得一无所有,所以,我露出自己认为最灿烂的微笑,迎接新生活的开始。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我始终都依循这个原则,因为我坚信,耀眼的笑容,才是活下去最有力的武器。
耀眼的笑容?
当荣泽看到这五个字时,忍不住回想起许多年前,在那条街口,他曾亲眼看到一个年幼的女孩,在被母亲揽在怀申时,脸上所露出的,是那么无辜而又幸福的微笑。
如果她没有遭遇过这一切,他会觉得那笑容背后,一定充满了太多的甜蜜。
可谁又知道,年幼的孩子,在那个时候已经学会用微笑拯救自己的人生。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因为每一封信,都写满她曾经遭遇过,最可悲的往事。
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只有十七岁,紧接而来的打击,便是她母亲得了癌症。
为了替母亲筹钱治病,她几乎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而他却残忍的,对那个伤痕累累的女孩,设下最恐怖的陷阱,让她以恩惠为名,毫无设防的,接受他对她命运的迫害。
他是畜生!
荣泽下了这样的结论。
心已经痛到麻木,如果死掉可以弥补他对地所造成的一切伤害,他会毫不犹豫的结束自己这条卑贱的生命。
席洛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荣泽的注意,直到他唤了好多声,他才慢慢收回涣散的目光,将焦距放在一个类似人体的东西上。
“荣泽,发生什么事了?”不久前他接到陆管家的电话,求他来照顾荣泽。
陆管家并没有说发生什么事,只在电话里告诉他,荣泽受了很大的刺激,担心他会出状况,才想拜托他能来陪陪他。
荣泽的情况的确比陆管家说的更严重,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过荣泽像此刻这般绝望阴沉。
他没有回答他,只是毫无意识的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麻木的转向计算机屏幕,自虐一般,让那些他所不知道的真相,狠狠戳着他已经在淌血的胸口。
席洛不解,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屏幕上所显示的文字。
那一刻,一向嘻皮笑脸的席洛,露出人生中最严肃的表情。
如果有一种药可以改变这个瞬间,他会选择将他所看到的一切,彻底遗忘……
※※※※※※
“喂,别再喝了!”席洛一把抢下荣泽手中的酒瓶,将瓶子倒过来,里面的酒已经被他喝得一滴不剩。
看着吧台前堆放的空酒瓶,他忍不住叹息,并开始懊恼,在荣泽心情最差的时候,带他出来买醉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都说醉了之后可以忘却所有烦恼,可荣泽这家伙,在喝了那么多杯酒之后,不但没有醉,反而越喝越起劲。
叫来酒保,又点了一瓶最爱的极品芝华士二十五年苏格兰威士忌,这已经是他今天晚上的第三瓶酒了。
酒保不敢怠慢,忙不迭打开瓶盖,恭敬的递到他面前。
席洛皱眉,一巴掌拍在荣泽的背上,“你想喝到死吗?”
“如果真的可以,那就这样吧。”
“你真没用,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觉得自己对不起小瑜,那就找她去认错啊!她心地那么善良,只要你真心诚意的说句对不起,搞不好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会因此一笔勾消。”
酒吧里昏暗的光线,照射在荣泽俊美而苍白的脸上,握着酒瓶的手,因为听到那个让他心痛的名字,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苦涩一笑,自嘲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得到她的原谅了。”
“有没有资格是一回事,道不道歉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娶了她,浪费了她将近十年的大好青春,这件事你总该给她一个交代,躲起来算什么男人!”
“十年……”荣泽突然唇角一弯,低声说:“既然这样,今生今世,我不会再娶妻生子,独过一生,就当作是……我对自己的……惩罚吧。”话落,举起酒瓶,将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
同一时间,已经出院两天的柯瑾瑜,正躺在小诊所的床上呼呼大睡。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在寂静的午夜突然响起,就像鬼魅的魔音,吓得她险些从床上摔下去。
看了眼来电显示,这个号码十分陌生,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大半夜的打电话叫她起床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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