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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我们去吃烤乳鸽。”
当花荣里还是文荣远的时候,他总是杜绝所有的鸟靠近筠朵,因为她小时候曾经被鸟袭击而从树上坠下,摔断了胳膊,此那以后一见到鸟,她就浑身僵硬,而这时候,三哥就会冲出来保护她,英勇的赶走大鸟之后,还带她去吃烤乳鸽解气。
其中一次,三哥还被大鸟啄伤过,筠朵永远也忘不了,所以在花荣里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大脑轰的一响。
“你说什么?”筠朵呐呐的问。
“让你别怕,我们吃烤乳鸽去。”花荣里抬手一指。
筠朵侧头一看,发现临近就有个小摊子是烤乳鸽的。
凑巧吧?
筠朵像前几次听到花荣里说出三哥说的话.那样的欺骗自己,她总是告诉自己,这两个人男人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是因为她太不坚定,因为她两个人都爱,才会出现这种错觉,筠朵摇了摇头,看了眼那摊子,“就吃烤乳鸽吧。”
见她没有疑心,花荣里刚才猛然提起的心才安稳落下,他挑了张桌子坐下,而后招呼了老板过来。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有些臃肿,穿着粗布麻衣,头上戴着顶布帽,几缕卷曲的白发钻了出来,他的眼神浑浊颓败,似乎对这种生活充满了厌烦,于是对待客人也是不冷不热的。
“噢,要酒吗?”他懒懒的问。
“茶。”花荣里言简意赅,摆了锭银子出来。
男人一见到银子,眼睛就放了光,拿起来后忍不住打量起花荣里和筠朵来,打量筠朵的时候,他眼神变了变,有些疑惑,认真的又看了一眼,男人双眼一亮,整个表情都变了。
花荣里以为他是老色鬼,板起脸来一拍桌子,木桌一震,正好顶了男人抵着桌子圆肚子。
“看什么?”花荣里拧眉。
“没什么,没什么。”男人后退了几步,不死心的又看了筠朵几眼。
男人去准备烤乳鸽和茶水时,花荣里却是拉起了筠朵的手,“不吃了,我们走。”
筠朵不解的眨眼,被他拖着走了几步才挣扎,“为什么啊?银子都给了的。”
花荣里拉着脸,因为她的挣扎而停了脚步,却不看她,“他总看你。”
筠朵一楞,旋即嘻嘻的笑起来,踮起脚凑近了看花荣里,“哟,是吃醋了嘛?”
“没有。”花荣里迅速否定,转身就走。
“哎呀,脸上写得明明白白,还不承认呢。”筠朵跟上去,勾住他的脖子,“蠢蛋,你看那个老男人长的样子,那么丑,我看都不会看的,他爱看我就让他看去呗,又不会少块肉。”她大气的拍拍他的肩。
“荣哥是不是长得也很丑?”花荣里突然问。
“怎么这么问?”筠朵一歪头,用手指戳戳他的脸,“不丑呀。”
“这是面具。”花荣里垂下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筠朵脸色一僵,像是他提了不该提的事似的,“干嘛突然说这个?”
“或许我面具下的脸,会吓跑你。”花荣里的手不易察觉的颤了颤。
“那你就追我回来呀,你不是就喜欢粘着我嘛。”筠朵笑嘻嘻的,将小手从那双僵硬的大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背着手走到前面,看着一个摊子叫唤道:“哎哎,有糖花生呢,买给我吃吧!”
花荣里抿了抿唇,最终抬起眼,露了些笑,“好。”
当晚,两人还是相拥而眠。
花荣里一向浅眠,但这回却是睡得很死,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太累、太困,而是因为在晚饭的时候,筠朵在他的茶里下了药。
筠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那个念头在心里越来越膨胀,一直存有的怀疑一下子被挑起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一开始还骗自己是凑巧,可在从集市到客栈的这短短的路程中,筠朵就将自己的理由给推翻了……不看一看,怎么知道是不是凑巧呢?
大致算了下时间,黑暗中的筠朵忽的睁开了眼,乌黑的眼瞳滴溜溜的一转,她安静了一会儿,而后轻轻的推了推花荣里的胳膊,“荣哥儿?”
看花荣里没什么反应后她稍微用了力,声音也大了点:“荣哥儿,睡着了吗?”
回答她的是均匀又轻微的呼吸声和鼾声,她松了口气,抬起他的胳膊坐了起来。
到了该动手的时候,她的心却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在害怕什么呢?他们肯定不会是一个人的,她只是确定一下,看一眼就给他贴回去,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筠朵犹豫了一下,侧过身打量了一下花荣里的眉眼,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沿着下巴摸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人皮面具的边缘。
轻轻将人皮面具掀开一个角,她忍不住屏息……
线条要比之前瘦削一点的下巴先显露出来,接着是如削的薄唇、笔直的鼻梁、深刻的眼窝、纤长的睫毛和紧闭的眼睛,最后是浓黑的剑眉,他的轮廓英俊得如同雕像。
但这张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英俊的脸,却让筠朵的身体逐渐僵住,好像她每看清一个真实的五官,自己的身体就会冰冻一分。
怎么会……是这样?
筠朵的反应有些呆滞,她忘记要抬起手,而是就那样停留在花荣里的脸上,比他成熟、比他深刻、比他瘦削、比他黝黑,可眉梢眼角的韵味却与三哥一模一样!
不,不会的,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或许只是长得像吧,筠朵摇摇头,目光茫然的移开,四处的扫来扫去,就是不敢看花荣里的脸,她真想跳下床去,可怎么办,腿肚子在抽筋,浑身都软得厉害,连动都动不了。
视野有些模糊,可她并不想哭,她还在告诉自己他们不是一个人,胡乱的抹了抹眼睛之后,筠朵低低的“啊”了一声:“伤疤!”
那道三哥为了救自己被大鸟啄伤的伤疤,花荣里他一定没有!
筠朵这才有了些力气,抬起花荣里的胳膊,急忙的掳起他的衣袖……
然后她的浑身一僵,泄气般的瘫坐了下去,双手一松,花荣里的胳膊无力的垂下去。
花荣里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久,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还因为过度的睡眠而有些发胀,他缓缓的掀开眼,混沌的目光先是滑到身边,寻找筠朵的影子,然而他刚转过头来,赫然发现筠朵就跪坐在旁边盯着自己看,花荣里一惊,紧跟着就注意到她红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
“朵朵?”
“醒了?”筠朵一直死气沉沉的眼珠微微一颤,大梦初醒一样。
“你怎么了?”花荣里担心的坐起来,倾身过去摸她的脸,“怎么哭了?”
“你瞒得我好久啊……”筠朵痴痴的笑起来,“三哥。”
“你……”花荣里浑身一震,旋即抬手摸了摸脸,这才发现面具不见了。
“在找这个吗?”筠朵抬手,指间捏着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花荣里目光一闪,旋即眸色暗淡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满眼抱歉,“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没找到机会说?真有意思,我们认识了将近五年,你总在我身边转悠,怎么会没机会表明你的身分?好吧,就算你没有机会,可这几天呢?我们独自赶路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同床共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筠朵的声音越来越大,红肿的双眼里又沁出了泪,“你就是在耍我对不对?甩了我,又让我主动对你投怀送抱对不对?混蛋,你,你太……太恶劣了!”
“我……”花荣里语塞。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一筠朵推开他跳下床。
「朵朵!”花荣里一步就跨下床,搂住了筠朵,“你别这样……”
“是我拜托你不要这样才对。”被他死死的搂着,筠朵挣扎了许久也得不到挣脱,于是只好泄气的哭起来,她哭的那样委屈、那样无肋,好像哭了一夜还没有将眼泪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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