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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则云被他的疯狂热情冲昏了,任他索吻,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神感,一切是那么地茫茫然。
“喂喂喂!”魔女拍着桌子,专门破坏他人的好情调、好气氛。“够了没!你要则云缺氧呀!”
祭冠礼慢慢放开贺则云,伸手抚抚她颊畔的发丝,意犹未尽地再啄吻她几下。
“你真是率性呀,祭先生——”妖精轻轻拍手笑道。“这样就算结婚吗?我会去请教法官喔!”
祭冠礼撇唇一笑。“请便。”他拉着贺则云坐下,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柔荑。“繁文缛节、条文规定,管不了你们今天看到、听到的,我跟我妻子的关系更是早就注定——”
“别开玩笑了!这哪算!根本是在玩弄女人,没诚没意……”魔女忿忿念道,别开脸自顾自地吃起东西。她其实并不想讲这些杀风景的话。社工经验多年,她看过形形色色人心,刚刚那一刻,她真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对则云是认真、用心的,可她就是看他不顺眼,偏要讲反话。
狐仙敲敲水杯,像要发言,却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参加过很多人的婚礼,都只是喧闹和排场,从来没像今天,如此简单,竟让她有着心领神会的感动。她端起杯子,温柔眼底泛着泪。“我敬你们,要永远幸福喔!”
狐仙的一句话,五个杯子在空中锵地碰撞。这场最棒、最别致的“喜宴”,在这个特别的寒流夜,温暖进行着。
送走客人后,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贺则云洗好澡,坐在化妆台前梳着长发。祭冠礼从浴室走出来,站在她背后,看着镜子里的她。
“在想什么?”他低头亲一下她的耳朵,湿发掠过她的肌肤。“该睡了——”他要抱起她。
贺则云抓住他的手。“你的头发没吹干!”她拉着他蹲下,取出抽屉的吹风机,看着他的眼。
祭冠礼索性坐在地上,让她纤细的指和温暖的风,穿插在他发间。
“你今晚……”她腕上、指上绕着他的龙形项链,红宝石似梦似幻。“你是认真地要我当你的妻子吗?”晚餐时,他的宣布让她几乎不敢看他,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她才敢这么问。
祭冠礼眸光一沉,抓下她的手,关掉吹风机。“我记得我说过,我的话全是实在!”他强调。“现在,我再告诉你——则云,你是我祭冠礼的妻子!”
她颤抖起来,泪光噙在眼角。“我……我会有个家吗……”有丈夫、有妻子、有孩子……像个真正的家……
“我们两个已经是个家。”他语气沉定,大掌怜惜地抚着她芙颊。“你是不是该给我戴个戒指?”他探出左手光裸的无名指。
她摇摇头。“我……没有……”戒指。干哑的嗓音说不出话来,她快哭了。
祭冠礼摸向她的耳朵。她今天戴着一对圆形耳环,他小心拆下,把两个圈儿扣在一起成双环,放到她掌心。她看了看,纤指颤抖地拿起,套进他的无名指,竟意外地合适。
“这不就有戒指了——”他望进她瞳眸底,对她说。“我的妻——”
她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滴在他手背上。
祭冠礼抱住她,将她压在胸怀里。“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告诉他,她其实很怕,怕自己根本无法维系一个家——
当他的妻子、他的家人,她其实一点自信都没有——
她这么一个抗拒情感牵系的人……
第七章
生命与生命的牵连是如此的奇妙——
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地隆起,胎动很频繁,医师说是个健康的小子。她每天忧喜参半地度过,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当个好母亲,祭冠礼却已有自信当个好父亲。
男人没有女人这种亲身体验生命从无到有的经历,所以能一股傻劲奔向下一个阶段,不会有任何不安;女性在角色的转换上,就比较纤细多虑,怎样从一个单身女子变成一个母亲,这个过程绝对是场革命。母亲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她经历这样一场身心改造的革命。但是,人类其实无法理解生命之初的奥秘——胎动想表达的是什么?孩子健康、喜悦的成长吗?或者,是在抗议即将降生至这个苦难世界?
“则云?”女人的声音响起。
贺则云张开眼睛。她在角窗边的躺椅上睡着了,白皙双手拿着一本书,叠在浑圆的腹部。
“怎么在这里睡觉?”妇女旅馆的住客——黎小姐,低俯戴墨镜的脸庞对着她。“感冒了对宝宝不好唷——”
贺则云微微勾弧唇角,扶着腰从躺椅里起身。“没什么客人,打算早点打烊。”街道已经染上夕阳的颜色,车流量增多,似乎接近下班时间了。
她走到书架前,将手里的书放回原位,双掌覆着肚腹,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黎小姐跟在她身边,关心地问。
贺则云沉吟一会儿,美眸低垂。“又动了。”
“你现在到底几个月?”黎小姐好奇地问。她来投宿时,已听说楼下便利屋的老板是个美丽孕妇,住了一段时间,季节都转换了,她才看出贺则云微凸的腹部,这么小巧的肚子,她实在猜不出是几个月。
“快八个月了。”贺则云抚抚肚子,神情安详。
“八个月?!这么秀气的肚子是八个月身孕?”黎小姐惊讶地伸手摸她。“一定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吧——”话才说完,小东西隔着母亲的肚皮踢她一下。
“啊!踢人耶!”黎小姐倏地收手。“这么用力!”
贺则云皱一下眉头。“在抗议你的话了。”
黎小姐眨眨眼,觉得有趣。“是个男孩呀?!”
贺则云点点头,旋身往吧台走去。“要喝什么吗?”她问。
“不了,我下来找点书看,家庭主妇最怕跟社会脱节了……”她在书架上拿了一本葛洛莉亚·史坦能的《内在革命》,走回柜台请贺则云结帐。“那位社工小姐说每个女人都该看这本书。”她指魔女。“我觉得她有我这种人所欠缺的激进,我要是像她一样,就不会……”她停下话语,调整一下墨镜。
贺则云没开口,帮她把书包好。
黎小姐说了谢谢,问:“你还要继续营业吗?你先生几点来接你?”
贺则云穿上一件薄衫,提着包包,绕出吧台。“今天有点累,我想早点回去。”她跟黎小姐一起走到门口。
贺则云关好店门,设定保全系统。橘红色的天边飞掠几只倦鸟,树梢在热风里打旋,彩绘有罐头泡面食品广告的公车从马路开过,彷佛有台风要来。
“你要自己回去吗?”黎小姐站在通往妇女旅馆的楼梯口,素手推推脸上的墨镜。
“嗯。”贺则云颔首,将钥匙和遥控器收进包包里,薄纱丝巾绕过头颈,轻掩着美颜,像个神秘的阿拉伯女郎。
“天快黑了,你小心一点。”黎小姐对她挥挥手,登上楼梯。走没几阶,她又下来,挡住贺则云的去路。
贺则云偏着美颜,疑问地瞅着她。
“我有话跟你儿子说。”她蹲低身子,看着贺则云隆起的腹部,语重心长地道:“不可以使用‘暴力’唷!阿姨最讨厌野蛮的行为了——”
贺则云从墨镜上缘,瞥见她青紫的眼圈。
黎小姐是位家暴受害者。关于黎小姐与她的丈夫——听说他们是门当户对的望族联姻,男方相貌堂堂,可谓将才,婚前彬彬有礼,婚后是衣冠禽兽,时常殴打黎小姐。黎小姐一开始为了顾及双方家族颜面而忍下,身边累积二、三十张验伤单,直到一次被打得流产住院,她决定诉请离婚,却因丈夫下跪认错而心软——她回到丈夫身边,两人好了一阵,但丈夫的暴力已是种惯性、是种病,她很快又面对一连串的伤害。她找不到一个安全的栖身所,娘家要面子、夫家要面子,总是低调地处理,劝合不劝离,难道她活该被打吗?一开始的合璧联姻是两家族的风光事,后来的暴力事件成了她一个女人该独力承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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