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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祆儿小姐,是罗先生——」
「哪个罗先生?」祭祆儿回神,双眸定定望住余联斜後方的罗愉。
余联把蛋糕放回桌上,转身朝罗愉肩头拍了拍,迳自离开,并且关上客厅厚重的大门。
「做什么关门?」祭祆儿的嗓音有些不自在。
「好久不见。」罗愉说。
是啊。她已经不再是个五岁小女孩……不!不对!正确来说,她还是个小女孩,而是他——他已不再是个男孩儿。昂藏的身躯、伟岸的宽肩、长胳膊……唇边带著浅浅的笑意——这是天生的,成熟男人的气度。
「很多人来帮你庆生——」他深思的双眼掠过桌上的蛋糕。
「我才不想过什么生日!」她用力地坐回沙发里,白皙的指头挑起一根根歪倒在蛋糕上的蜡烛。
罗愉在桌边的软矮凳上落坐,静静地看著祭袄儿的一举一动。她的指尖沾了细致的白色奶油,微微颤抖,很紧张。他们太久没见过面,早忘了如何相处。他的手臂徐缓地横越桌面,大掌捉住她刚放下蜡烛的柔荑。她一震,抬眸对住他。他不说话,唇靠她很近,气息吹吐她指尖,她一度以为他要含住她那沾满奶油的手,但他没有。不知打哪来的光平射在他脸上,他眯起眼,俊颜沉敛著一种稳重感,像在审视她这个小女孩,是否蜕变成女人了。
「男人全是这样……」她低喃,皱凝眉头,倏地抽手,奶油全抹上他虎口。「我不会称你的意长大、成熟,变个性感女人!」十五岁是很苦闷的年纪,她性格上的矛盾与对立现在才要形成。
「这就是躁动的青春。」他一笑,声音低微,目光慢慢沉下,定定地凝视著她。「祆儿——这十年来,你有在成长。我很高兴——」
「你当然高兴!」原本还能控制的嗓音突然转成大吼。「不需要管一个说什么就发生什么,十年前差点害你弟弟溺死的『乌鸦嘴』小女孩,有什么好不高兴!你当然快活摆脱我!」她一口气说完,发抖地站起身,手握成拳,圆瞠的美眸隐含泪光。
他的神情很柔和,依旧看著她,嗓音极低地传出。「我离开海岛那天,没在码头看到你。」
「我干么去送你!」她抑著嗓音,将脸转开。她记得十年前,那个湖水特别冰冷的午后……她忘不了他最後看她时的眼光——五岁的小女孩记忆那么好,是因为他那时的眼光与那天的湖水一样冰。
「龙鳞湖的事,你以为我在怪你……」
「十年来,你没来看过我!」她打断他。罗悦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同命生的,最亲密的手足!他当然怪她!那一年的事……
有好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再开口。罗愉望著那幅黑颈鹤大油画,久久,他往客厅门口走,开门时,说了一句:「我伤了你的心吗?祆儿——」
他关上门,消失後,她崩溃似的大哭起来。
即使隔音再好,这个晚上,依旧听得到男人聊天的声音。
祭家海岛上,年龄相当的男孩,一定会成为朋友,不管他们来自哪一个家族、身分有何不同,他们终究会是朋友。
罗愉和余联的感情特别好。余联是在帮罗愉照顾重要的人——
祭袄儿十岁时,出外求学。祭家给她安排了仆佣和管家,随侍照料,生活上大大小小事儿,由余联包管。
这个晚上,她十五岁生日的深夜,余联跟罗愉正谈论著她。
她知道他们会谈她,因为他们一个是她的管家,一个是她的丈夫。他们会怎么谈?余联会告诉罗愉,她有多受注目吗?不管是哪个种族、哪个文化,甚至不分性别,很多人追求她,她有特别的魅力,这是天生的。她才十五岁呢,罗愉会为此吃醋吗?她希望他会,但他不会。他二十七岁,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不会为此反应激烈,何况他天生是个护卫,最忌讳过度的情绪起伏。
她还不晓得如何当个妻子,这个晚上,她辗转难眠,眼睛都哭肿了。她感觉得到门外没有声响——他们谈完了。肯定喝不少酒,淡淡的酒香漫进来。她掀被下床。她的脚步一向轻盈,会飘,像仙一样。虚掩的房门,一道散放著光晕的缝,足够她通过。她苗条的身躯,早具备女人风韵,灯把影子推映在长廊地毯上,那玲珑的曲线柔软扭摆,潜入另一道门里。
「祆儿?!」警觉性,是罗家男儿最普遍的基本特质。
「你没锁门……」她关好门,看著床上的他。
罗愉拉亮床头夜灯,光芒暖暖地,像棉絮在水中化开,飘腾著。他看著她,掀开被子一角,支颐侧卧的姿势,让他裸露的胸膛显得更深、更宽大——女人向往的。
祭祆儿无声快速地奔上床,躺在他胸前的空位。他盖好被褥,将夜灯调暗些,手臂搂著她的细腰,垂下眼,嗅著她的馨香。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她嗓音乾硬,某种压抑还延续著。
他微睁双眸,轻轻地吻她的发。「龙鳞湖的事,是罗悦和始禧大意忘形——他们自己的错……」
「那你为什么那样看我?」她疾言打断他。
他凝眉。「我怎么看你?」那一年发生在龙鳞湖畔的意外,虽是他们罗家兄弟与祭家兄妹之间的「四人秘密」,他却早已淡忘,倒是隔日登船离岛,在送行的人群里,找不到她小小的身影,令他一颗心悬挂许久,担忧她哭闹过度。「那时,我吓坏你,让你不敢来送行?」
「就是!」她坐起身,双手抱胸,冷眼竖眉。「你像这样瞪著我,怪我一张嘴,使人溺水……」
「祆儿——」他摇著头,将她拉回怀里。「人在情急时,很难有好脸色;我不是个被训练过的服务员,只是个冲动的十七岁少年。我当时真的这样看你吗?祆儿——」
他的嗓音像在吟诗,让她恍惚地合眸,安稳躺在他怀里,就要睡去。「不对!」瞬间,她又翻身,柔荑压住他,小脸伏在他胸膛,两眼晶亮地对著他。「你还是没来看过我!十年!十年耶!」纤指戳他的胸,很用力,指甲陷入肌肉里,小小的弦月痕分布在他胸口。
罗愉一点也不被她撒泼的小动作触怒,大掌伸向她,温柔抚她的脸庞,另一手包裹著她的小手。「你多久没见过你二哥了?」他低问。
她愣了,美眸注视他半晌。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可她与二哥确确实实也有十年没见面了——那个最疼她的二哥呢……
「始禧喜欢四处游走、到第一线挖矿……」他说著。
祭祆儿表情沈静,想起这些年来收到许多二哥寄送的宝石原矿。二哥说,她就像珍贵的宝石原矿,天然纯美——这其实是取笑。因为二哥还说,原矿切磨後,才是宝石,能显现圆滑的成熟之美,供人佩戴展示。
「喔——我明白了!」她叫道,长腿一曲,膝盖用力抵住他腹部。「你跟哥哥在外面带著成熟女人玩乐!是挖矿呀!女人矿山嘛!」眼光危险地闪烁,这一刻,她不是十五岁女孩!她是祭祆儿!
「祆儿,」他唤她,沉吟了一会儿,长指摩过她眼下,说:「我是始禧的护卫,理所当然跟他跑——」
她蹙一下眉心,翻过身,生气了。
罗愉一笑,神情有著宠溺,移动身子,胸膛贴著她背脊,抱著她。
「你走开!」她回身,手拉住他胸前的龙形项链。「我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她还不是个人妻,即使他们的关系是命定、是天意……
他笑了起来,气息带著威士忌的味道,很醇厚,是成熟男性的味道。「长廊天花板的图是你画的,」他吻一下她的鼻尖。「你怎样命令余联找人搭架筑梯,让你一个暑假待在上头嗯?」
「多嘴的余联,什么都跟你说!」她咬牙,双颊染红。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那充满象徵的图,只有你画得出——」这又像取笑了。他那令人费解的神情,教她恼羞成怒。
「是啦,我就是喜欢支配人!」她扯紧龙形项链,几乎勒著他的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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