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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面无表情。 “容罗恒提醒,规定就是规定,即使是您,也不例外。”坚定的视线没有半点妥协或退让,字正腔圆的中文不只说给祭先祐一人听。
古怡童定定神,站了起来,优雅移身至两名男人间,一个眨瞬便接下男子手中的杯子,仰头就饮。
特殊的香味窜人鼻腔,浓郁地侵略每一颗细腻敏感的味蕾,这饮料不难喝,但太刺激了,她喝下两口,已最旋、飘飘然,脚下很不踏实,身子转起圈来。
她看见祭先祐刚冷的脸如跑马灯闪过又闪过,耳边传来不明的低咒,似乎是他在斥责那名叫“罗恒”的男子。没一会儿,他的胳膊捞了过来,无尽的黑暗跟着将她笼罩,仿佛置身于太空黑洞里,彻底失去知觉。
★★★
云朵层层叠叠深入无穷的蓝天,神庙式建筑雄伟壮丽地矗立在高原之上。
高原下,越过狭长的地中海灌木林带,是广阔的海洋。海岸线无尽延伸,与陆地并列,多样多貌的地形类似南美安地斯山至沿海区域的某一段——
这座长形岛屿宛如巨龙,盘踞海面。祭家宅第在“龙脊”的高原中央,巍然俯视着领土。
罗恒的祖上几代都为祭家做事,忠诚不渝地守护这支神秘的华族。“护卫”身分是天生的,罗恒自然是祭先祐的随从、保镳。罗恒必须防范任何出现于祭先祐身边的人事物,即使留意到古怡童脚踝间有条“开光”的祭家图腾链,但进入真正的祭家领域,又是另一番意义。何况罗恒家的祖祖辈辈坚守的终身使命是——
确保祭氏一族所在地点的隐密性。
“我不能让外人知道祭家海岛的位置。”
“她不是外人!”
午后的高原之风,穿过窗上的格栅,吹进宁谧的家谱室。巨龙浮雕缠绕梁柱,薰香袅袅飘飞,黑亮碑墙上按辈分世代,排着祭氏家族所有成员之名,已成仙佛者的名讳镌刻人碑、明白彰显,尚在人世的,则以金色颜料书写于碑面,并且贴盖了红丝布。
祭先祐掀起盖住自己名字的红丝布。他的名字旁空着一个位子,为他妻室所保留。“取笔来。”他说。之前,他不在意这个位子空一辈子,现在,他却亟欲让那命定的三个字,填满他的人生。
“‘立名’要有家族之首在场、行仪式。何况,”罗恒站在祭先祐后方,眼神沉定地对住祭先祐背影,道:“那位女士的身份尚不符合:立名‘资格——”
“我的女人还要你质疑、检验?!”祭先祐侧过头,眸光严厉地扫向罗恒。“取笔来!”再次命令。
罗恒毫不回避,继续点明。“只要她还是‘大江集团’江百川的妻子,‘立名’之事,您就不能妄为。”不偏不倚的语气、态度,就像他忠实刚毅的性格。
祭先祐转回头,沉沉盯着石碑墙好一会儿。“罗恒——”然后,又缓缓转身看向罗恒,发出极低的嗓音:“你最好记着,我不需要听你的!”大掌往后一扯,撕下盖在名上的红丝布,狠狠甩向罗恒跟前,他阴鸷着表情离开家谱室。
罗恒沉敛着脸,拾起红丝布,重新固定回祭先祐名上。他的存在,是为了修正祭先祐过于倨傲狂霸的性格,让祭先祐行事不至于偏离祖训。
“祭氏祖灵在上,先祐少爷于今晨返岛——”点了束檀香,罗恒代祭先祐向先祖拜过,才退出祭氏家谱室。
第四章
几年没回来,你遗忘了家族规矩吗?
从家谱室飘出来的白烟一路跟着他,薰香味儿始终萦绕鼻端,祭先祐似乎听到先祖们的斥责。
第一次,他如此无礼——在返岛时,没虔敬上香祭慰祖灵,甚至大发脾气。
“该死!”祭先祐低咒,狂躁地踅回家谱室方向。
“少爷!”过道被端有声音叫住他重返家谱室的步伐。
祭先祐转身,浓眉皱起,走向正朝他而来的女佣。“她怎样?”他问,步伐未停,将女佣抛在身后。
女佣几乎以小跑步,勉强跟在他背后,半喘半答:“夫人……她醒了。”
听见女佣的回答,祭先祐不再多言,径自加快脚步离开家谱室外的廊道。
“夫人,您醒得真快。”
要不是耳边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她真要以为自己到了神居——
宽大挑高的三心拱门外,阳光透明,蓝天一片,白云近在花格窗前,一朵一朵飘上露台,笼罩着奇特的蓝色小花。
“喝过‘龙血’的夫人们,只有您醒得这么快,”看似护士的年轻女子,拿来耳温枪,撩开她的发鬓。“我帮您量一下体温,夫人!”清秀的脸容温婉有礼,围裙装前绣着抽象的祭家图腾,看似一朵端丽的大牡丹。
古怡童微偏脸庞,配合她量温度。
“您没发烧,这是好现象。”护士收起耳温枪,垫好背靠,扶着古怡童坐起。
古怡童半卧半坐地偎着枕头,视线正对室外那片望不见底,如浮在空中的景色。“那是什么花?”恬静的嗓音徐徐冒出。
护士看看露台的蓝色小花儿,朝她笑了笑,表情俏皮不失认真地道:“高原之花,特别栽植的——夫人。”走近床缘,手里端来一碗泛着花香味儿的奶茶。
古怡童美眸闪了闪,转首看她,纤手接过茶碗。碗中浮着迷魂似的螺旋纹,她垂下眼睫,喝完花香奶茶。
“夫人,您好冷静,”护士收回空碗,意味深长似的一笑。“不愧是先祐少爷的夫人!”语毕,她取了床尾凳上的衣物,离开房内。
通往露台的拱门型落地窗突然映着人影——祭先祐推开透明门板,步履沉缓地走人。云朵白雾随着他的移动,飘进门缝,漫向床上的古怡童。微风阵阵吹拂,屋里仿佛有股仙气。
她换着祭家佣人准备的粉莲色衬衣裙装,鸢黄色柔亮的床被掩盖着修长娇躯,经由女佣巧手编成单辫的长发,如花环般绕过右肩斜孤到被褥里的纤腰。
祭先祐坐上床,眸中映着出尘如仙的她,大掌覆上她洁腻的额,手心手背翻了翻,而后又将自己的额贴抵她的,细细感觉。
“我没有发烧。”晶莹白皙的玉手托扶他两颊,她分开两人贴近的脸庞,望进他眼底,语调清晰地说。
祭先祐皱凝眉心,拉下她的小手,紧紧握在双掌里。“你昏了两天,”低沉的语气有担忧也有慈意。“为什么要喝?”飞机上的那杯“龙血”让她昏睡不醒,转水路回岛时,他几乎无法控制情绪,每每在她昏睡的床边,对罗恒大发雷霆。
古怡童呼吸着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闭着眸,淡淡开口:“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再张眸,黑瞳如镜对住他。
握着他柔荑的大掌更紧了些,他沉下俊颜,半晌不说话。
地抽出被他紧裹的双手,别开脸蛋儿,幽幽瞅着微敞的落地窗门。“我只是别人的妻子,根本不该问你的事,你也没这义务告诉我——”
祭先祐扳回她的脸,吻住地红嫩的唇。“你在赌气,真傻——”
“我是呀!”她揪住他胸前布料,红唇微微抖动。“不傻,怎会接受一个‘非丈夫’的男人邀请‘度蜜月’!”眸中水光盈盈,缠绵着情意。
祭先祐盯着她好一会儿,紧抿的唇角缓缓斜扬,眼神柔和起来。“你不知道,我们为何来这儿——”掀开暖被,将她抱起,往露台走去。
户外明显凉冷,古怡童缩了缩光裸的玉足,偎紧在他怀里,总觉得空气有些稀薄,让她微微喘着,像只孱弱、依赖的小猫儿。
露台具有了望功能,视野广阔,通天似的石阶下,连接一片草原,远方蒙雾般的蓝色光晕飘飘闪闪——不知是天还是海,或者是海天接连处。
他抱着她,坐进蓝色花丛里的软垫长椅。“这儿是祭家海岛——我生长的地方。”低沉的嗓音发自胸膛深处,强而有力的双臂围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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