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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动(22)



“莲邦这趟怎么这么快……”这样她还走得了吗?扬天莲有些忧心。

“莲少爷中途接到老夫人来岛的消息,随即返航。”男管家解释道。莲少爷其实怕夫人应付不来,虽然是白担心了,但他知道莲少爷非常保护夫人。“您要去迎接莲少爷吗?”他笑著问,觉得夫人有时应该多主动亲近莲少爷才对。这一年来,他们夫妻的互动,他看在眼里,两人像在玩捉迷藏,即使爱著对方,却什么也不说,交谈时,总是腾挪闪躲,避提心意。

“嗯,好啊,我去接他。”扬天莲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机会更好,他一回来,仆佣不会对她看那么紧,码头人又多,如果遇上品酒会,她会更好走。

“是。我现在就叫他们准备车子回别墅。”男管家开心地道。真的很难得,夫人从来没想过去迎接莲少爷返航,莲少爷看到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扬天莲看著男管家走出起居室,回身继续收拾行李。她拿出那条被禁止的披巾,站到镜子前,像皇莲邦第一次把它围在她身上一样,让轻软的布料从她发上覆罩,沿著双肩披垂。她要再一次逃开婚姻,也许又是违法,戴这条披巾正好适合。

她对著镜中的女子微扬红唇,笑著,等待午夜的来临……

午夜的浮坞酒馆果然又举办了品酒会。热闹的露天酒吧里,皇廉兮看见扬天莲提著行李,快步往八号码头走。显然,皇泰清说动了她。她选择离开,并且不能回头跟他道再见——道再见,也不可能会再见。

皇廉兮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走出酒馆,站在人群里看著她的背影。

“廉兮大哥,你在看什么?”名叫米雷的年轻人拍了一下他的肩,顺著他的目光望了望。

“没什么。”皇廉兮淡淡说了句,回身背对米雷。“我要夜潜,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Mars说一年前,她把皇莲邦那只价值难估的婚戒丢进海里,也许你今晚可以成为最幸运的——”

“啊!”米雷喊了一声,打断皇廉兮。“那是皇夫人!别墅的仆佣在找她耶!”米雷大叫著,往前跑。

“米雷!别追她!”皇廉兮欲上前阻止。

“喔!廉兮先生啊……今晚的酒真的不错,听说是您提供的配方……”一个喝得半醉的男人挡住了皇廉兮,缠著他说。“您可不可以透露一点……教教我怎么酿出这样的好酒……您该不会潜水时捡到什么酿酒宝壶吧……哈哈哈……”

皇廉兮皱眉看著米雷追上扬天莲。

扬天莲还未到达皇泰清船艇的停靠处,就被返航下船的皇莲邦撞个正著。

皇莲邦看著妻子手提行李,当然不会以为她是专程来迎接自己的,但还是说:“真难得,你会来码头迎接我。”他托起她的下巴,望住她清亮的眼眸。

追上来的米雷一看见皇莲邦,随即无声无息地离开。

皇莲邦给了她一个冰冷的吻,将她的行李留在码头,搂紧她,往回家的路走。

他们没有搭车,而是走岩岸步道,穿越棕榈林,从白色沙滩直接回别墅二楼的主卧室。

一进房,皇莲邦立即将她压在床上,扯开她的衣物,揪著披巾,说:“你用了这一条已经被禁止的披肩,是违法的!”她居然想偷偷离开他,他是她的丈夫,她难道不明白吗?

皇莲邦愤怒地吻她的唇。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生气了,扬天莲哭了起来。

“你放开我……”她在他唇里喊著。“我的丈夫不只你一个!我跟你结婚已经是违法的事了!”

皇莲邦猛然抬起头,瞪著她的泪颜。久久,他开口:“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她和丘致广的婚姻之所以有效,是因为那几百位宾客、亲朋好友的记忆里有他们的婚礼,但那些人总有一天会消失、会失忆,丘致广已和家中脱离关系,不会有财产继承问题,扬天莲也不可能带著孩子去演认亲闹剧。如果他还让妻子回台湾办理结婚登记,然后离婚,在纸上留下她曾是他人之妻的证据,他才是蠢蛋!

皇莲邦做事本就不按法理,他自有一套办法,请丘致广和他的恋人离开台湾,移民改姓当外国人,没人管他们怎么结婚!

“很早之前,我就把事情处理好了,他们现在和我们一样住在姑丈的海岛——”

扬天莲睁大泪眼盯著他,泪水依旧从眼角溢流不停。

“姑丈有很多岛,他们不是在这儿。”皇莲邦嗓音转柔,抚著她的脸。“我不是说过,什么事都不需要你担心——”

“你很早就把事情处理好了,为什么这一年还是常往台湾跑……”他越抚她的脸,她越流泪,伤心地问出:“你是不是去看多婕?”

皇莲邦愣了一下,唇边泛开微笑,俯身吻她的唇。“亲爱的,多婕已经是Luna的妻子了——”

“她是你心仪多年的女子。”扬天莲避开他的吻。

皇莲邦将她的脸转回来。“因为我欣赏过多婕,所以我不能爱你,是吗?”他突然问。

扬天莲呆住。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她脑袋都乱了,嗓音断断续续地传出:“你说,想要一个像骄阳一样的女儿……她是多婕的孩子……”

“她是多婕和Luna的孩子。”皇莲邦接续她的嗓音,徐缓地道:“骄阳是人名,也是个词,我不能希望我有个像太阳一样骄傲热情的女儿吗?”他凝视妻子的脸,现在才知道文笔这么好的她,也有会错意的时候。

扬天莲愣了许久,脑袋像是被猫咪搅玩过的毛线,乱成一团。“可是……你还是常去台湾?而且跟多婕见面——”

“我如果不跟多婕见面,才证明我心里有鬼,我跟她是朋友,她的丈夫算是我的伙伴之一,难道不能坦然见面?”皇莲邦摸著妻子绝美的五官,很有耐性地说。“我承认我去台湾会跟她和Luna见面,但是你没跟我出门,怎知我都去台湾——”

“是你把我关在这座岛上的……”她委屈地反驳。

皇莲邦心一抽,吻著她。“我只是希望你可以静心养身,医师希望你调养一年,不是吗?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这座岛环境很好,你在这儿调养身子,我才能安心回公司。”

她又哭了起来,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真的只是这样吗?

“亲爱的,难道你以为我不爱你?”皇莲邦的嗓音悠悠沉沉,大掌覆在妻子背上。

扬天莲翻回来,仰望著丈夫。“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没有恋爱就结了婚……”

“我们婚后不是在恋爱吗?”他说道。难道她感觉不出他对她,就是爱吗?

“我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说……”她重复著。

他叹了一口气。“你也什么都不说啊,亲爱的……”

终曲

扬天莲清晨醒来,坐在梳妆台前整理长发。

仆佣敲门进来,走到她身边,把一只长方形绒布盒放在她面前,说:“莲少爷在海滩等您。”

扬天莲微微颔首。仆佣恭敬地退出。

扬天莲看著仆佣留下的绒布盒,好奇地打开它,心跟著跳快起来。

一对各雕一朵栩栩如生莲花的玳瑁发簪,横躺在盒子里,盒中有张素雅的纸笺写著:

亲爱的,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只可怜玳瑁吗——

当初制作这对莲花发簪,我想,就是在等你……

亲爱的,我在海滩等你,

你来吧——

戴上发簪……

扬天莲眼眶有点热,柔荑轻柔地绾好长发,将发簪插上,神情宁静地走到露台阶梯,看著洁白的沙滩,轻盈地跑了起来。

她在沙滩寻找丈夫的身影,像那年蜜月时那样,她白皙的脚踩进浪里,一个东西突然擦过她的肌肤,她倾身捡起玻璃瓶,拔开瓶盖,取出瓶中信。上头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心涌热潮地读著:

亲爱的,你知道“逆动”吗——

恋人若不说“我爱你”以一吐胸中积蓄,而借助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或转弯抹角的语言来暗示爱情的话,势必陷入一种无法排遣胸中愁结不能自拔的状态;语言的迷藏亦破坏了爱情的冲动和自然表达——这个不健康的现象就是“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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