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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谁都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小浴缸洗泡泡澡、玩一只黄色小鸭,不会过瘾好玩。她父亲的话,对他只有一个意义——他必须去教她怎么玩,才快乐。
撇唇咂嘴,景霞跃确定仪器没问题,干脆把海洋考古船控制室全检视了,免得心思一直停在那间小小浴室情景里。
一个小时过去,研究人员们陆陆续续回来,他听到舱门开开关关的声音,就是没人进控制室。他也差不多该走了,拨拨垂额的发丝,些许湿滑,带有berlingot糖果溶解于舌尖的香甜气味。他和表弟、表妹们,均有过蛀牙的经验,他在想,她会不会没吃过berlingot?
温映蓝躺在浴缸里吹泡泡,越吹越觉得这个铁丝圈儿,是心形,她拿近审视,翻转着。是心形吗?美眸透过铁丝圈儿看到的飘飞泡泡,都是圆的,碰着天花板,“啵!”就消失。
不是心形,就算是,吹飞的泡泡也不是。他都说了Henry Miller那段话很有道理,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心思?她又何须有这等心思,胡乱想!
泡泡啵啵啵地破了,温映蓝埋入水面下,不想再吹,嘴巴尝到浴水的涩味。父亲说这些浴球全是天然的,不会中毒。可喝了这水,还是有点难过,像中毒——这是人家说的,欲望之后的空虚吗?她哗地腾出水面,枕回颈靠凹缘,望着天花板,喘息着,泡泡水自她轻徐眯合的眼角滑下。
她睡了快一个小时,水冷才醒来。门外有声响——男人等不到她,又不请而入?
温映蓝倏地站起,扯开浴帘,跨离浴缸,瞥着水面一个东西,她捡起,才去穿浴袍,走出浴室。
房间里没有人,是父亲他们开会回来,在小客厅谈事,说话声传进她门没关的起居室,再传进门虚掩的卧房。
把门关实,温映蓝擦干身体、吹干头发,换衣服。
“映蓝——”
父亲叫她时,她选定一件裸肩短洋装穿上,把该带的东西放入口袋,脚趿橘红浅口便鞋,长发披散着,走出房间。
小客厅那扇对外的舱门敞开着,她父亲一向坐落面门口的单人沙发,她绕过沙发椅背,站定松亚杰坐的软凳旁,她父亲皱起眉来。
温塌苦恼又无奈。女儿穿的裙子短得不像话,她只有在皇荷庭面前,才会像个成年女性穿她该穿的尺寸长度。
“映蓝,你——”
“爸爸有什么事?”温映蓝这样截断温堤的嗓音,摆明不想听她父亲说话。
温塥额心深刻两道痕,唇紧抿。松亚杰笑着开口。“映蓝,听说方老师发现数千万年前的巨型企鹅化石——”
“真的吗?”温映蓝惊喜地喊道。
松亚杰点点头,挪出一点位子,拍拍软凳皮革。
温映蓝落坐,挤在他身旁。“什么时候发现的?很大的部分吗?”
“嗯——”松亚杰沉吟着,像在吊她胃口,让她期待的神情,越加熠熠生辉。
“听说是最近出土的,在海岸沙漠一带,发现了头盖骨和部分骨骼化石——”
“头盖骨!”温映蓝开心大叫。“头盖骨!真的是头盖骨吗?”她抱住松亚杰,兴奋不已。
温埽露出了一点笑容。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他不在意女儿穿着过短的裙子。
她就像个小女孩,几乎要拉着松亚杰起来跳舞。“妈妈还跟你说什么?”她终于看向父亲,笑颜灿烂地问着。
温埽笑容扩大。“开会回来,才接到的讯息,让你先看,你和你母亲是同一国的。”指指八角矮木桌上的纸张。
松亚杰拿起,帮她递上。
温映蓝这才松开环住他肩颈的双手,接过来自母亲的讯息。
一开始,欣喜情绪在她明媚姝丽的眉眼唇畔跳跃。
温塥顺势开口。“你母亲要你回义大利把学业完成,明后年,应该可以加入任何一支研究团队……”他说着。
然后,温映蓝对着纸张的脸庞,起了变化。
“我也希望你回去把课业完成——”
“我会回去。”快乐已在她脸上褪色。温映蓝丢下纸张,离座往舱门走。
“映蓝!”松亚杰还没搞明白温映蓝怎么回事。
温塌便说:“她的假期早该结束了。”他看着妻子传来的讯息,唇边有笑,眉头却深锁。
就知道那个古生物学界的权威、女强人会发那样的讯息!那可不是什么温暖家书抵万金!那是战帖!挑衅人的!
温映蓝厌倦透了。稍早得到的快乐,全像泡泡一样短暂。没人真心希望她快乐。
“嘿!”景霞跃绕过廊弯,差点被她撞着。
温映蓝顿住步伐,抬眸对上男人,不知道为什么,鼻头有些发酸。
景霞跃撩开她微散的刘海,看着她含泪的双眼。“一个人洗泡泡浴果然不好玩是吗?一只黄色小鸭也太少——”
“你的眼罩忘了拿。”她从裙子口袋掏出他遗忘在浴缸的眼罩还他,接着说:“我正要去控制室叫你——”
“嗯。”他应声,在她面前,把眼罩戴好,遮去蓝色眼帘里一张忧郁美颜,说:“你有带钱吧……”
温映蓝点头,拉着景霞跃的大掌,走往出船舱的方向。
第五章
走过上午九点三刻的码头街头,太阳晒人的程度已达到十二点钟那种炽热,除了当地居民,短暂于此过渡的游客、异乡人,无不做清凉打扮。温映蓝那一身裸肩短洋装,色泽像他的名字。
景霞跃徐行于温映蓝背后,看着她步伐极快,每迈动一次美腿,裙摆就悠然飘旋,烁橘、烁紫地,恰似霞光在她身上跳跃。
街上行人都会看她,女人大多瞥了一下即转开,少数把目光作羡慕停留,男人就会眼不斜睇,直瞅还吹哨,热情奔放地搭讪几句。
她拒绝了邀约,转过身来等他。
站在两旁都是商家的码头仓库街,非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摊贩全出来了,彩色遮阳棚,一顶一顶,有的拱弧形、有的斜板形,更多是朵朵伞花灿烂开。温映蓝正停在一家花店门口,耳边流窜的语言,像一首一首西班牙情歌,又来一个拉丁裔男子与她说话。她摇摇头,眼睛看着熙熙攘攘人群里的他。
景霞跃一走近温映蓝,男子识趣地笑笑,离开前,不忘从刚买的玫瑰花束里抽起花形最硕大的一朵,送给她。
温映蓝捻转花梗,盯着盛绽的鲜红花朵,问景霞跃。“有没有人真正在乎你的快乐?”嘴里说你,但这个时候,他的回答倘是“我在乎”,她一定会不在乎旁观地在这人眼众多的杂闹街道,吻上他。
景霞跃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单眸看着她,好像她是怪物,那眼神让她快哭了。
温映蓝回避他的瞅视,低头把鼻端凑进了花心。这花真的够硕大,几乎可以掩挡她表情懊丧的脸。那男人眼力再好也觉察不出。
她看到他鞋尖挪移,离去,美眸眨了眨,感觉层层花瓣有凝露晶珠。
她紧紧闭起眼,用力地呼吸玫瑰花香。她其实不喜欢蔷薇科植物,偏偏老有人觉得她外形似那种骄傲艳丽花儿,总是送她玫瑰花,仅只那个男人给她月下香。
“亚杰呢?”忽地,他的嗓音逼近过来。
她抬转头。男人从花店敞开的木格玻璃门走出,手里多了一把没怎么包装、单系红色缎带的月下香。
他把花交给她,在她面前脱卸蓝色工作服,仿佛只是请她帮拿一下花,他双手忙着调整腰间工作袋,让连身工作服衣衫部分,垂在腰下,上身独穿一件使他精实肌肉完美显露的海洋色背心。他说这样比较凉。散热工程做好,空荡双手没取回花束。她也就没还他,迳自提脚走离花店棚架遮隐范围。
“亚杰呢?”他跟在她后头,慢慢地说:“亚杰和你谈论巨型企鹅化石时,你好像很快乐——”
温映蓝顿住,旋足,看着尚走在花店棚架下,俊颜一半逆光的景霞跃。他耳力好,那时正走往舱房方向,果然听到他们在小客厅里的谈话,何况当时舱门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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