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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写了就一定求得到……”
“确实不是。”九九点头,“但放了花灯,春寻姑娘心里也会安定些吧?往年没有放过,也许今年去放一次,说不定在今年结束之前,春寻姑娘能够了却一桩心事呢。”
春亦寻扭捏了会儿,“若写了永晋公子的名,却给人捡走了花灯,那我可怎么办好呢,说不定会传到他耳里去啊……”
九九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明明满心里就想着要去偷偷跟踪那对男女,这会儿明明白白的问起了,却又犹豫不定起来,到底要让人怎么配合她!这扭扭捏捏,不干不脆的恋爱少女心,实在与她平常伺候的春寻姑娘大相径庭。
何况,依她观察,那罗公子恐怕也不是当真对于她家姑娘的一番情思,毫不知情,怕是在装傻吧。九九撇了撇唇。
“若那位弱……罗公子知道了姑娘心意,那不是正好吗?”九九硬生生的转过音,“春寻姑娘也不必这样苦苦忍耐压抑,可以坦率的直诉情意。”
“可,他心底有人了呀。”春亦寻苦涩道。
“但春寻姑娘喜欢那位公子吧。”九九淡然道,“一个是没将他放在心上的嫡小姐,一个是对他真情真心的金钗姑娘,罗公子知道要怎么选才是好的。”
这话说得很偏心,却是极为体贴春亦寻跌跌撞撞,万分隐忍的恋慕心情,听入耳里,真是非常受用。
春亦寻低落的情绪也稍稍提振起来。
“九九,妳说,我们明天去放花灯好吗?”被哄着高兴起来,她也毫不忍耐,偏过了头就去问九九。
“春寻姑娘想放花灯,我们就去放花灯。”九九心平气和的答话。
春亦寻喜孜孜的开心了好一会儿,这股昂扬的情绪甚至持续到她接待了匆匆到来,一番拉拉扯扯舍不得走,却又不得不走,最后是一步一回头的狼狈离去的尤公子之后,才稍有一点平缓下来。
脑子里一冷静,她才忽然意识到,放花灯的事儿,一开始就是她别有居心的建议了永晋公子,要永晋公子藉此试探嫡小姐的心意──但她自己还是犹豫不定,在烦恼到底跟不跟去现场偷看的。她既想知道罗家嫡小姐的心意,又怕见到永晋公子待嫡小姐的殷勤温柔……
她一点也不想亲眼看到永晋公子与罗薇薇两人相处亲密的样子啊!
她不由得抱头着恼,满床榻的滚来滚去。
外间,九九收拾着琐碎,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起话来。
第二章
“我听悦悦说,那古府的老太爷要给二少爷订亲,对象似乎就是罗家那位嫡小姐,现在正等着嫡小姐的回复。”
“老太爷不喜欢二少爷与青楼女子太接近,怕二少爷给狐媚住了……”
“但我来看,明明就是悦悦房里那秋舞主子,胡里胡涂的给二少爷狐媚住了才是啊……”
她叹口气,又道:“明晚只给春寻姑娘排两个客人,之后就可以去放花灯。这样一来出阁的时间就能与人潮正挤的时候错开来,你要护卫也不会太费手脚……”
“这样的话,春寻姑娘也不会遇见那位罗公子和嫡小姐了吧。”
“哪,这样安排还可以吧?需要再调整吗?”
重新换过一组茶具,九九抬头,往阴影里看去。
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半点生气也感受不到的阴暗处,在经过九九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甚无起伏的飘出一句话来。
“……只要她不会蹲在角落哭就好。”
九九嗤笑,“春寻姑娘喜欢上那位罗公子之后,哪时候想起他来不哭的。叶大哥,你的要求真不实际。”她又侧耳听了听,“……喔呀,姑娘在房里滚着呢,又不晓得心里纠结什么起来了。”
叶起城静了静,“她怕是在这时候才想起来,也许在放花灯时,会遇见那罗公子与嫡小姐。”
“哪里有机会去遇到呢,我们出阁的时间可晚的了。那种时间,罗家嫡小姐只怕都在闺阁里洗沐了才是。”九九皱眉,“春寻姑娘实在是心太乱了,才连这点算计都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九九妳就多帮她想想。”叶起城的声音平淡冷静。
九九又往他藏身的阴暗处瞥去一眼,“叶大哥心思细腻,做暗卫太可惜了──若叶大哥是和那罗公子一样白白净净的书生相貌,春寻姑娘也不必这样辛苦恋慕。”
言下之意,像是在惋惜叶起城高大威武的相貌,竟不得自家金钗姑娘的欢心,反而让她嘟着小嘴的嫌弃万分。
阴影里飘出低笑,“她喜欢的,就是那种白面书生。”
九九吐舌。
她又自言自语道:“那求姻缘的花灯要折什么样的花好呢?”她摆弄着手里大纸,一下子想月季,一下子想白昙,一下子又想牡丹。
“……刺槐吧。”半晌,叶起城才应了一句。
于是九九手脚利落的折起纸来。
房里,那不住的滚来滚去,间杂了几声低低的哀鸣,在九九折完花灯之后,终于消停下来,不再折磨着外间两个人的耳朵。
月已中天。
小肚子上盖着薄毯,半睡半醒的春亦寻,在迷迷糊糊的梦境里,已经在想着明晚的放花灯之行。
九九才安抚过她,出阁的时间已晚,不会遇见罗公子与嫡小姐的。
于是她又不安又失望,却又期待又雀跃的沉入梦乡。
心平气和的九九抱着被子,睡在窗下的软榻上。
外间,那融进阴影里,没有泄漏出分毫存在感的高大男人,闭上眼,连呼吸的起伏都安静。
文※
与其说人潮散去,不如说,是他们一行人,避开了人潮正拥挤处。
春亦寻脸上罩着面纱,挽成垂云髻的发上簪着华丽珠花,九九跟在她身后,小心的注意不使她裙襬勾缠上低矮枝叶,或者沾上地面脏污。
夜非常深,月光异常明亮,却在这样的深夜里,镜照河植满垂柳的岸边,仍然人声沸腾,长河里花灯无数,顺流飘荡。
春亦寻远眺着,发出喟叹,“没想到夜里睡不着出来乱晃的人这么多……”她望着一对小孩儿在河岸边追逐着,一路上激起无数女子尖叫与男子喝骂。
九九听着她的感想,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春寻姑娘,您该说,是这城里适龄待嫁娶的男女为数不少。”
春亦寻闻言愣了一下,又望望对岸拥挤到难以行走的人群,她不由得点头赞同九九的真知灼见。
“人人都盼望有好姻缘呢。”她说得认真。
九九见她家姑娘采纳了自己意见,心里大感满意。
沉默的跟在近处,仔细护卫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叶起城,那无面表情的脸皮不禁抽搐一下。
这对主仆,真是惊人的一致,一样的少根筋。他在心里默默总结。
这一行三人出阁的时间极迟,九九又特意问明白了小悦悦,她家主子今晚的动向行程──由于古家二少爷身子偏弱,完全没有跟在大股人群里擦擦撞撞的本钱,于是侍从言今便建议自家主子,避开摊贩与店家兴盛的左岸,绕到人烟较少,多为书肆与茶店一类,又因为地势较高,无法像对岸一样能触及河水的右边河岸来。
果然他们一路行来,虽然路上也有些男男女女走走停停,但大多数和他们一样,都是贪静的一群,彼此没有特别靠近,相安无事的闲步走晃。
偶尔少数几对男女,匆匆来,又匆匆奔走,看那动向,是走错了河岸,要急急往放花灯的左岸奔去。
九九手里仔细捧着一只花灯,那是她昨晚反复琢磨着才折出来的,洁白的花瓣上还没有写上名字。
春亦寻走在前头,左顾右盼的,像在找着什么。但月光虽然明亮,却也没办法照得周遭细部一切清晰,她瞇起眼睛来看了好半晌,转过头去,指着手边一株柳树,问九九:“言今传话过来,说藏着一座近河面的亭子的,是不是那株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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