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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拳拳有力,步履稳健,出拳快,而收势稳,拳脚间隐约带着了风声,他的招式简单,但在每一个动作里都似乎蕴藏了无限力量。
颜凤稚忍不住看得发怔,目光自他赤裸的胸膛上划过,健美却不过分硕大的肌肉上分布着小小的汗珠,一滴一滴,顺沿着颜色浅淡的疤痕上滑下……伤痕?颜凤稚一瞬间就想起了当初他危在旦夕的样子,这伤疤或许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转了个身,腰际的红肿就露了出来,只见宽肩乍腰的背脊之上,分布着一道又一道的杖痕,臀上的伤痕密集了些,触目惊心的延伸到了裤带里面。
这显然就是白天落下的痕迹……颜凤稚咬了咬唇,暗地里咒骂那几个太监怎麽就敢下这样的狠手!
正想着明天用什麽办法发落他们几个的时候,就感到一道目光倏的朝这边看了过来,颜凤稚心咯噔一跳,转身就跑。
阮佑山迅速的拢上衣服,几步跨过来「刷」的开了门,门外空无一人,殿外没有掌灯,黑漆漆的,四下扫视了一下,最终在门前的地上停了停。
阮佑山眯眼,俯身下去把那明黄色的布料捡起来,躲在殿门口的颜凤稚屏住了呼吸,并未发现自己的寝袍缺了一角,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跳,直到阮佑山关门回去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阮佑山回去後就熄了灯,和衣躺上床,然後擡起手,将那布料举到了眼前打量。
颜凤稚是第二天早晨才发现寝袍破了角的,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肯定是昨天太着急,不知道勾到哪给撕下来的。
於是天还没亮,颜凤稚就弓着身子在殿里绕了好几圈,可翻遍了所有角落也没找到,该不会被阮佑山发现了吧?这一夜也没人来过仪元殿啊。
颜凤稚在大殿里转来转去,不知何时醒来的猫咪元宝也跑了出来,跟在她脚边绕。
「叮铃」元宝脖子上的铃铛清脆的一响,颜凤稚大惊,连忙把元宝抱起来搂在怀里,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希望不要吵醒了阮佑山才好。
屏息了一阵,确定没异动之後,她才松了口气,对着元宝嘟囔:「你这猫儿,除了吃就会惹祸。」之後将元宝搂在怀里,颜凤稚不死心的又到处找寻了一下,希望这小衣角自己冒出来。
突然,大殿门「吱呀」一声响,颜凤稚的背脊瞬间僵住。
静了一阵,来人问:「找东西?臣来。」
阮佑山晨起就去仪元殿外跑了几圈,跑出一身汗後,又去殿内下人住的地方冲了个凉水澡,现下头发湿答答的,衣衫也不甚整齐,穿的不是侍卫服,而是一件普通长衫,扣子松松的系着,水珠子沿着发丝滚过喉结,又陷进了胸膛上肌肉的缝隙……
刚才下意识的就躲到了香炉後的颜凤稚露出个头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阮佑山,她脸颊一热,清清嗓子:「大清早的在殿内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鬼鬼祟祟的人是她才对吧?
阮佑山擡手系紧了扣子,退开几步,「臣失仪了。」
「喵……」元宝不知何时凑了过去,绕到他脚下,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青砖上的水。
「何止失仪,还弄污了大殿!」颜凤稚看了眼元宝,暗骂了牠一句。
「臣会清乾净。」阮佑山看了眼香炉後的她,眼色一动,「只是,香炉……」
颜凤稚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收回了放在香炉上的手,无声地做了个哀嚎的口型。
但碍於阮佑山在,只好硬生生的忍下去,但声音还是变了调:「你……你回房去吧,大殿一会儿再收拾,朕掉了东西在这香炉下……」她捏着自己的手指头,蹲着往後挪了几寸,离那大香炉远了些,这香炉里焚的香料和自己寝殿中的不同,闻起来竟是有些不惯了。
「臣来找?」阮佑山说了个问句。
「不用,那东西珍贵,恐你弄坏了。」
「是。」阮佑山点头告退,「那臣告退了。」
总算躲过了一劫,但颜凤稚总觉得阮佑山肯定看出点什麽来了,於是下了朝,便把阮佑山招过来问问,并且一改前些日子的阴阳怪气,变得笑容可掬起来,和善的问他是不是住得惯啊,晚上会不会睡不着啊。
阮佑山听了倒没什麽异色,规规矩矩的说:「一切都好。」
「昨晚呢,昨晚睡得如何?」颜凤稚问。
「半夜被扰了一次。」阮佑山一出口就把颜凤稚惊住,可很快他又说:「是猫。」
「啊……你是的说朕的元宝。」颜凤稚松了口气,原来他以为那动静是猫发出来的。
脸色一缓,颜凤稚叫了句「元宝」,蜷在角落的猫儿擡头,懒洋洋的朝她看过来一眼,旋即又不理她的回过头去了。
这冷漠的态度,根本不像早上被她抱在怀里那样温顺,好像变得根本不认识她了一样。
阮佑山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颜凤稚咳了咳,圆场道:「这猫性子古怪……」
阮佑山却是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之後颜凤稚叫宫婢进来把元宝抱走,紧接着苏明安就出现了,跟颜凤稚耳语了几句,她脸色一沉,便将阮佑山支了出去。
离了正殿,阮佑山便抱着刀守在了店门外,跟几个瘦瘦小小的太监比,他像是一尊门神,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大殿外,冷漠的脸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
适逢严冬,他总是一站就站好几个时辰,太监好歹还有换班的,御前行走却只一个,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刁难阮佑山了,颜凤稚便总把他支出去冻着,有时一冻冻一天,才传他进来时,人还没到,先是一股子冷气逼了过来。
接连着冻了他几日,颜凤稚也有些不忍心,想着这样折腾了他快两个月也差不多了,刚准备让他轻松几日,他竟是做了一件这麽过分的事!
颜凤稚万万没想到,阮佑山居然大胆到了这种地步。
阮佑山携着那日她所见的女子和孩子站在她眼前的时候,颜凤稚觉得自己的头顶心都要冒烟了,但她还要维持着「君王」的风度。
凛冽如刀的目光一下下割在那两个人身上,却还要带着僵硬的笑意,「原来阮卿要让朕见的人是你的妻室,怎麽,当不了御前行走吗?那你大可以直说,不必将他们都带来。」
「妻室?」阮佑山一字一句的重复,然後摇头。
「不是妻室?」难不成是妾?老天,下一场刀子雨劈死这个臭男人吧!
「陛下误会了。」阮佑山满脸认真的纠正她:「是家妹和犬子。」而後目光一划,看了眼有些胆怯的阮夙玉,命令道:「行礼。」
阮夙玉恍悟,连忙拉着幼小的阮麟儿跪下,颤颤巍巍的说:「民女阮夙玉参见皇上。」她手一扯,阮麟儿小身子一倒,几乎趴在地上,然後奶声奶气的大喊「阮麟儿参见皇上」。
阮夙玉,阮麟儿?看起来真的是一家子啊,颜凤稚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麽。
「幼子不懂事,因臣离开而哭闹。」阮佑山简单陈述了下来龙去脉,「所以臣斗胆将他们接了过来。」
颜凤稚「咦」了一声,问道:「那怎麽只有他们俩来了?你的老父亲呢?」
阮佑山眉角不易察觉的一抽,提醒道:「陛下忘了吗,家父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不动声色的将颜凤稚愕然的表情纳入眼底,他又道:「臣在东夷守孝三年。」
「守孝三年?」颜凤稚声音都变了。
「是,臣上书给陛下,陛下特允臣三年不用来西凉。」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颜凤稚瞪圆了眼睛,迅速的眨了几下,那不是她妻子,而是小妹,他不来西凉也不是因为娶了老婆,而是在为父亲守孝。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了他……目光彷徨的四下扫了扫,将事情理清楚之後颜凤稚真是又想哭、又想笑。
想哭是替自己委屈,这三年来的煎熬、矛盾与怨恨竟是这样的莫名其妙;想笑是庆幸一切都是个误会而已,颜凤稚下意识的擡手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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