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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钥(29)



“你还我啦!”小家伙这声叫得像撒娇。

祭广泽抱起小家伙。“还你。”一手把他的宝贝塞回。那不是他的哈欠虎,只是很像。小家伙这只小了点、轻了点。

“你看喔——”祭铁维拿回自己的小虎,喜孜孜地掏出一把小金钥匙插入小虎嘴巴,变魔术给祭广泽欣赏。

祭广泽的确吃了一惊。那小虎分成两半,像被解剖,内部绒饰,一条项链如脊椎嵌在其中。

“老虎是外曾祖父送的,这项链才是伯父送的。外曾祖父说要放在一起。”

“是吗,那你要放好。铁维——”祭广泽应下小家伙,说:“赶快把树种一种,晚点,你妈妈做好蛋糕,就可以补过生日。”

臭大人难得好口气。祭铁维点点头,收好小虎,铲土种树。后来,他还和臭——嗯,是爹地,妈妈说他是爹地。他帮臭爹地摘橄榄,要给妈妈酿橄榄酒,臭爹地说他爱喝这个。

晚餐吃得太久,小铁累得睡在餐桌上,倪霏碧抱他入房,再端一盘新菜,摆置祭广泽面前。她要离去帮他拿点橄榄酒时,他拉住她的手,一个用力,让她坐在他腿上。

“橄榄酒还没取——”

“晚上再喝。”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她知道他说的“晚上”意思。

“可是喝了酒,我没办法念故事——”

“那就别念,潘娜洛碧。”他将她搂在胸前,说:“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结过两次婚,第一任妻子是生病住院的朋友,我不知道她生什么病,我去医院看她时,她说她此生最后的愿望是想要成为我的妻子,我成全了她,没多久,她真的死了。

后来,我还和一个女明星结婚,婚后一年,她和情夫幽会的新闻上了报,在办离婚手续前往律师事务所的路上车祸丧命。她们的葬礼,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有人说我没血没泪。

他们很厉害,没泪看得出来,没血他们也看得出来,连我也这样怀疑起自己。祭雨丰说是因为我不遵守家庭传统,娶了非命定的女子,害死无辜的人。他要让她们刻名于那庙一般的主宅家谱室,纪录我的罪过。我真的没血没泪,连无辜的人都要牵扯进来。

一个月圆的晚上,我割破自己的手腕……然后,我告诉他们我有血,我不是无血无泪,我的血甚至比他们的泪流得还多。他们说我是疯子——”

“你不是。”倪霏碧平静地抬起头看他。“你很善良。”

他神情凝定,一笑。“善良?”

她点头。“出类拔萃又善良。”

“我如果告诉你,我曾经想娶你母亲——”

“外公跟我说过了,你还请外公打铸一张古铜床,说要有魔力,让你和妈咪躺在上面,妈咪就会回心转意,跟结婚一个星期的爹地离婚——”

“可恶的虎王连这个都告诉你!”祭广泽叫道,烦躁抓发。

倪霏碧抓下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真的爱妈咪?”

“我不知道。”他说。他哪知道,那么久的事了,他很难搞清他当时中什么邪。“我只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想跟你做爱,你让我很兴奋,一直到现在都是。”

“喔。”她应了一声。他以为她生气了。但他的女奴从来不生气,她说:“我告诉外公,你要盖一座橄榄树宫殿给我住,那比古铜床好。”然后,她吻了他一下。

他动容地加深这个吻。他一定要娶她为妻,不是因为祭雨丰送来小铁的项链——这不认传统,比认同他这个家族的任何抉择的象征举动——而是因为他太爱太爱这个小女奴。他也不再怕非命宅的后果在她身上发生,真是如此,他会追随她去,他跟着她,在那个世界,他会跟着她。

“潘娜洛碧——”

“赶快喝汤,凉了就不好喝。”

他们的声音如吻碰在一块儿。他笑了笑,放开她。她离开他大腿,站在他的国王椅旁,等他评语她的新作品——

淡金浓汤镶一溜红!他拿起汤匙又放下,皱眉说:“这是条蛇?”

她点头,很开心。“你看出来了?我花很多时间,用覆盆子和蔓越橘调出比较接近的颜色——”

“接近什么颜色?”他听得狐疑。

她突然芙颊腾晕两抹红。“你胸前……每次都红红的——”

祭广泽霍地站起来,抓着她的肩膀,眼睛瞪得老大,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她吓一跳,担心地直问:“怎么了、怎么了?广泽先——”

“别说话。”他想起儿子开启老虎奥秘,倏地拉出她胸口的金钥匙,解下来,握在手中,回身跑开,冲下楼。难怪每次她总是红红的、红红的……呢喃个不停。

祭广泽跑到书房。他的哈欠虎放在书桌上,他抓起它,颤抖地用妻子——已经是妻子了——的金钥匙,解剖它。

虎肚射出光来!和儿子那条不一样。他取出宝石发亮的龙项链,转身。

“你到底怎么了?都不喝汤?看起来真的有那么难喝吗?”妻子一步一步走来,手里端着那盘汤。

“潘娜洛碧——”他激动不已、却小心翼翼,靠近她,把金钥匙挂回她颈上。

她低头看见他手里的东西,说:“新的项链吗?”

“嗯。”他应道:“你做的汤太好喝。我要奖励你——”

“你还没——”

他吻住她的唇,将她一抱。那红蛇汤打翻在地毯上。

热吻中,她听见他说——

“红红的,不是蛇,是龙。”

无须雪耻,守而无为更是王道 岳靖

我是滑板高手,快速行进间可以跳起来让板子翻转,然后双脚稳定落回板子上,持续前进,轻盈上杆、卡杆,翻板落地,急速中踩板尾,板首翘高,唰地回旋,像车子甩尾一样……我不知道那些招式在玩家口中有什么专有名称,反正高手从来自己取名,所以我的滑板招式有“鱼儿空中翻白肚”(我才不叫什么“鱼跃龙门”——多俗)、“回首弗莱迪”(上述那一招,板尾会和地面磨擦出像弗莱迪的手刮墙壁的声音,很赞吧)……之类。

想不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热衷滑板,嗯……大概是我放弃小提琴的那段日子开始的吧,反正婶婶说那是自暴自弃的开始——让我从优雅气质小女孩变成街头顽童的开始。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比妈妈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适合滑板比适合小提琴一百倍。再把小提琴塞给我,我铁定把它装上轮子,踩在上头,琴弓用来当手杖,毕竟我是曾把长发弄成美劳作品的家伙。

看来我好像真的是街头霸王顽劣份子的料,现在想想,我应该好好兼顾两者,那么就能以脚踩滑板手拉小提琴演出“鱼儿空中翻白肚”、“回首弗莱迪”的绝技赚钱讨生活,啊——无限感叹、无限感叹。罢了,这种事,就让海英去做。

不过,我感谢滑板——这个当初被发明用来方便采苹果的东西,真让我像苹果一样诱人地招来人缘。男生们各个佩服我,女生们觉得我很帅,情人节两边都送我金沙巧克力(当年国中生是流行这个),生日收到两个新板。男生们玩板向我讨教,女生们坐在旁边拍手。毕业时,大家都要我的板上英姿签名照。

啊!我也曾经风光,如此那般地风光过!

现在,我一把老骨头,年龄四舍五入是不惑,应该要稳重谨慎才对。滑板的确好多年没碰了,差不多是大学时期吧,我决定,要嘛成为文艺女青年、要嘛当个了类拔萃的疯子。我好好念书充实自己,不再在板上展威风,所有威风用在上讨论课时,修理上台报告的同学(其实是互相脑力激荡,我们是有同学爱的一群)……

“尬板”的日子远离我,两块板放在家里庭园,被风雨刮淋。轮子没上油保养,不灵光了,彩绘图案褪得看不出是庞克骷髅头还是炽红火焰,后来,老爸拆掉轮子,拿去当狗屋屋顶一部分,这是他对他女儿长年在板上耍狠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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