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飘飘地扔下一卷信件，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恶魔。

恶魔心虚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慢吞吞地将信件从地上捡起，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说来也巧，恶魔瞅准机会调戏时林本就有试探曼尔斯的意思，却没想到同一时间曼尔斯竟然直接去把他的老巢端了，这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

时林把自己给逗笑了。

曼尔斯回过头，似乎对他没由来的笑声有些不解。

“恶魔一族一向跟堕天使们居住在一起，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又有历史的渊源在，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曼尔斯轻声开口：“只是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往我这边穿插内应，我也只是去清理那些不长眼睛的罢了。”

他话说完，恶魔的信件也看得差不多了。

恶魔挫败地跪坐在地上，满脸苍白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打算怎么办？”

曼尔斯扬眉：“应该是你们打算怎么办吧。”

他也不等恶魔回应，转身同时林一起走了出去。

心中有事的时林没注意到他们前脚刚走出阅览室时身后的那一声沉闷的声音，曼尔斯自然也不会出声提醒。

时林的手心全是汗，他偷偷藏下了一个东西。

这是刚才恶魔在书架那边现身的时候，时林匆忙间在书的扉页上发现的，由于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捏在手心，还没机会仔细查看。

但就那一眼他就认出这金币上的团宠跟自己脖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时林有预感这东西恐怕很重要。

曼尔斯见他一路上都心神不宁，伸出手在时林的额头上摸了摸。

“不舒服吗？”他关切道。

时林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曼尔斯开口。

“曼尔斯，你在我这里落下的印记……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时林鼓起勇气问道。

曼尔斯的脚步一顿，看着他意义不明地开口：“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时林被他这样的态度弄得心下一慌，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不想这个动作让曼尔斯的瞳孔一缩，变得更加危险起来。

“你怕我？”曼尔斯的半张脸在阴影下，显得有几分诡谲，让时林觉得陌生起来。

窗外的树叶簌簌作响，他忍不住咽下口水：“我就是觉得这个还挺好看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曼尔斯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脖子，随即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倦，几息之间便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假日公寓17

等时林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三天之后。

曼尔斯坐在窗前翻着一本厚厚的书，手边还放着一杯花茶, 看起来十分闲适, 但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时林揉着自己的脑袋，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他迷茫地环顾四周，下意识依靠最熟悉的曼尔斯。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十八层, 看窗外的风景, 感觉是更高的一个地方。

窗边的曼尔斯看起来也很奇怪，虽然他跟自己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但时林总觉得怪怪的，就好像不是那个人。

但曼尔斯这么强大，谁还能暗算他不成？

时林甩着头，努力将自己一团乱麻的思绪整理清楚，却被俯下身的曼尔斯打断了。

“脑袋还疼吗？”曼尔斯轻声哄道：“先起来吃点东西，要是还不舒服就再睡一觉。”他递过来一杯清茶, 想让时林的脑袋清醒一下，却没想到被时林拒绝了。

不对。

时林心底一顿, 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人虽然处处表现得跟曼尔斯一模一样, 但时林就是有一种诡异的直觉, 认定这人并非曼尔斯。

但在曼尔斯的地盘, 谁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代他？

对面那人似乎看出了时林的顾虑和戒备, 放下手中的茶杯盯着时林的眼睛道：“我就是曼尔斯。”

时林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接下来的一句彻底怔住。

“但也不是他。”曼尔斯微笑着帮时林换上衣服，慢慢开口：“准确来说，我是曼尔斯的副人格。”

他的性格看上去比曼尔斯温和很多, 即使面对时林的质疑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而是细致地帮时林将衣服换完之后才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吃完东西之后我一定全都告诉你。”

这个副人格的微笑不同于曼尔斯那样的包含其他情绪，就只是单纯的微笑，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即使是现在十分警惕的时林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让人心情平静下来的能力。

曼尔斯目送时林去洗漱，手指微微捏紧，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阴郁起来。

“我、是、曼尔斯？”他一字一句小声道，“我是曼尔斯。”曼尔斯终于顺畅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看向时林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等时林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曼尔斯又恢复了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让他感到有些别扭。

熟悉了原本的曼尔斯整天不正经的样子，面前这个温柔过头的曼尔斯怎么都觉得怪异和别扭。

好在曼尔斯似乎也知道他的顾虑，并没有对时林有其他的多余动作，而是贴心地将吃食放在时林手边，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帮时林将奶茶热好。

时林一愣，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本想问这个副人格怎么知道自己的喜好，却又想到对方毕竟也算是曼尔斯的一部分，知道也不奇怪。

曼尔斯的动作却一顿，脸上的神情被阴影挡住看不真切，嘴上只道：“我与他的记忆还是共享的，有些事情我也知道。”

时林吃饭的手停了下来，面色有些纠结。

曼尔斯笑了：“想问什么就问吧，倒也不必将我看做洪水猛兽。”

时林抿了抿唇问道：“曼尔斯为什么会有两个人格？而且之前从未提起过。”

“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也不太清楚。”曼尔斯捏着眉心，“大概在他杀掉骑士长的那个时间段，突然某一天我就出现了。”他看起来对自己的出现不太确定，而且有一丝迷茫。

“我们之间一直能够沟通，记忆也是共享的，但能不能成功融合目前还不清楚，我的出现也不是很有规律，有时候莫名其妙就变成我主导这具身体。”曼尔斯道：“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一般来说我的出现不会超过24小时。”

时林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轻轻叹了口气不做回答。

“之前在阅览室里的是曼尔斯还是你？”时林问出了自己最困惑的问题。

曼尔斯一愣，无奈地笑着摇头：“当然是他，我的话……应该不会将那个恶魔揍成那样。”

他没说的是，自己会将恶魔关在地下室慢慢折磨，才不可能让他死得那么干脆。

不过这可不能告诉时林，曼尔斯抬眼看着时林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着沙拉，心中微动，突然升起亲吻的冲动。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想，捏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内心的欲望几乎要喷涌而出，却被他自己压了下去。现在还不可以，他对自己道。

时林不知道副人格的想法，还单纯地以为对方真的跟曼尔斯性格差距有如此之大，正感慨着却被突然接近的曼尔斯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副人格叹了口气，“你好像对我失去了戒备心？他没有教过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完全相信自己对面的人吗？”

时林一愣，刚想说话就见对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本书。

他定睛一看，竟然就是那本《十说假日公寓》，时林尴尬地挠挠头道：“你怎么也会看这本？”

一想到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文学，时林就忍不住心虚加脸红。看别人的八卦内容还被抓包，这可真的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他垂着头不敢去看曼尔斯的脸色。

没想到曼尔斯不怒反笑，竟然还伸手揉了揉时林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