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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平静的幸福感,但他现在还没有自觉,以为那只是一种见到新奇事物的愉悦,而轻忽的略过了那份满足。
他微微抿了下薄唇,把手放到字垂下的长发上,望了她一眼。
她目不转睛,好奇不已。
这样的女子,会给予他什么样的反应呢?
辛少淳隐隐抱持着不安的心绪,又怀抱着期待。
他撩起额前长发,脸庞清楚的展现,专注的凝视她的反应。
兰止翠微微愣了一下,眨了两次眼睛,然后小小的「哇呜」一声,下一个瞬间,她扑到他的面前,双手迫不及待的抚摸他左眼附近的肌肤,仿佛像找出其中是不是有以笔墨绘上的痕迹。
她的反应非常直率,而且有欢愉的意味,没有丝毫的排斥。
辛少淳垂下眼睫,静静的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她雪白的小腹在他温柔的指掌下是相对的微凉,于是他忍不住慢慢的揉搓,想要让她袒露的肌肤变得暖和一点。
兰止翠的小手忙碌的摸索他的脸庞,屏气凝神的赞叹出声,「好漂亮。」
在他的左眼周遭,有一片墨色浓重,纹路清晰而细致的胎记,是从他呱呱坠地之际便已经存在,几乎可算是刀刻墨染的纹路,远远望去仿佛是流云,自九天之端拂旋而下,即将跃出龙腾凤鸣之姿。
那墨黑色的流云胎记,为他原本就偏属邪气的脸庞更添上一份冰冷的阴寒之气。
辛家祖上三代为官,虽都未曾居得上位,但在地方上是有头有脸的书香家族,只有他的容貌不像父也不像母,那奇异的胎记更令他显得突出,所幸他是次子,不是背负家族期待的长子,也不是众人疼惜的幼子,加上他虽然样貌特殊,却相当懂得经营人际关系,在规则的底限之内游走,不分外突出,也不分外堕落,成长的过程算是平安顺利,少有争议。
唯一脱离常轨的,或许只有他化名极乐,写着不受世俗道德所光明正大接受的艳情故事吧!
即使如此,由于他保密周到,并且坚持不曝光的关系,连家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就是这两天大放光芒,每逢出书随即惊动各界的极乐。
这算是他小小的自我娱乐,并且作为零花的工作。
将前额的头发刻意留长,掩盖住墨黑色的胎记,他的样貌可以吸引女子的瞩目,然而太过突出的邪美,若观看久了,心里反而会生出一股冷意。
他以前不懂,没有特别隐藏,知道幼时指腹为婚的少女躲在她的父母身后,委委屈屈,可怜含泪的诉说:「那样子……好可怕,女儿……女儿不要将来的夫婿这样不似人……」
为了天生的相貌,连人都不是。
被彻底否定的辛少淳,感受到被羞辱的愤怒。
那时候他轻蔑的睨视了藏在双亲的身后,用泪汪汪的委屈脸庞指责她的未婚妻子,没有漏看她嘴边的嘲弄笑弧。
为了妳有其它的秘密情人,而要悔婚是吗?
他冷冷的望着她,直到她心底生寒,自动垂下脸,避开了他的注视。
第三章
未婚妻子拒绝他的亲事,并没有打击到他。以他天生的相貌做为攻击手段,也没有让他感到沮丧。但是辛家所受到的羞辱,他记得清清楚楚。
在他的心底,隐隐有一份对于女人的不信任感。
即使他曾经在仰望高岭花朵的同时,感到恋慕的幸福感,也不曾推翻这份不信任。
但是现在这个他放在心底两年的女人,投身在他的怀里,诚恳而欢愉的称赞他的样貌,轻怜的,甚至是爱不释手的抚摸他的流云胎记。
「很漂亮吗?」他的声音隐含着愉快。
兰止翠欢悦的连连点头,「好漂亮,好漂亮。」
「是吗?」
他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充满真诚的喜悦,没有造假,也没有勉强的感兴趣。
她认真的注视他,兴致勃勃的宣布,「我也要!」
「要什么?」他微微愣住。
「要这个。」她捧住他的脸,专注得仿佛想要把那墨黑色的流云搬移到自己的身上。
辛少淳低声的笑了,心情欢快。
不枉费他对她心心念念,无比执着。
前厅的桌上摆满了菜肴,糖醋蒸鱼、烧烤猪肉、白玉青椒,一大锅晶莹的白饭放在一旁备用,配上一壶烈辣的烧刀子。
酒已经温好了,轻啜一口便滑入喉底,须臾便有一股烈气直冲而上,双颊立时通红。
辛少淳着迷的望着兰止翠豪爽的一口干了小酒杯里的酒,她笑得欢愉而天真,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形状美好的锁骨非常大性感,白皙的半个前胸变成淡粉的颜色,无比诱人。
「辛公子,兰儿喂你喝。」
她瞧见他只动饭菜,不碰那壶烧刀子,还以为他在等她伺候,立刻斟满一旁的小酒杯,端起来,就要喂到他的嘴边。
那拨开前额的头发,将脸庞露出来的邪美青年,却温柔的婉拒,「不了,我不擅长喝酒。」
「唔……」她望着他,有些困惑,「可是你点了一桌的酒菜。」
「那是为妳点的。」他泰然自若的接过她手上的小酒杯,反手喂她喝下,「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妳会这么喜欢这样烈的酒水。」
「兰儿很能喝。」她高兴的说。
「是真的很能喝。」他语带惊讶,仿佛又发现她与他想象中不甚相似的地方。
「辛公子,兰儿以后卫你准备白毫乌龙吧?」她偏着头问他,记住了他滴酒不沾的习惯。
辛少淳点了点头,又顿了一下,「这里能寄茶叶吗?」
他记得有些茶庄能寄放茶叶,等到客人下次再去时,就能取出寄放的茶叶来冲泡。酒肆也有同样的习惯,会为了常客准备一个专门的柜子寄放,甚至有些常客还能寄放自己专用的酒具或茶器。
「可以的,兰儿会为你收着。」她眼睛一亮,愉快的回答。
「你也喜欢茶吗?」辛少淳轻声询问。
「稍有涉猎。」她脸庞天真,含蓄的说。
他忽然醒悟,眼前这出处透露出童稚天真的女子,其实并不是不知世事的少女,她是青楼里送往迎来的名妓,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以及无比严厉的市场考验,她见过世面,晓得应对进退的礼节,却不显刻意。
她笑起来,可以天真,可以温婉,可以含蓄。
她瞧着人,可以欢快,可以妩媚,可以勾诱。
真好,不是吗?
他喜欢她的天真童稚,也喜欢她的沉稳专注。
吃得半饱,他以茶水洗去嘴里的味道,然后望着早已放下筷子的兰止翠,笑得醉态可掬,目光却非常清醒,仿佛只是微醺。
他再一次对于她的好酒量感到惊叹。
想必被她接过的恩客也有同样的不可思议吧?
他脑海里掠过这样的想法,心里立时有了淡淡的不舒服。
沉默片刻,他把这样莫名其妙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兰止翠偷偷瞧着他一下子温存柔和的注视着她的举动,一下子又紧拧起眉头,那流云般墨黑色的胎记将他偏向邪气的脸庞勾划成狰狞的怒意,那样庄严,非常的有气势。
她往常接到的恩客们,都是迷恋着她幼女般的样貌,以及火辣高耸的胸房、雪白的肌肤,他们往往不触碰她,而是喜欢带来各式各样的衣服和首饰,像在打扮娃娃一样,让她换穿各式各样的服饰,或者愉快的观赏她的举止,她的任何反应都能逗乐他们,满足他们的某种幻想。
与其它的金钗不同的是,她毋须大费周章的聊天、品茗、论酒、讲述时事,只需要沉默就好。
来见她的客人们,像在她身上寻找某一种幻想,但是不需要她的性格。
因此,若把自己的脑袋放空了,由着客人摆布的话,她就可以轻松的得到源源不绝的来客,牢靠稳定的把持住她十二金钗的地位,不用害怕会被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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