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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20)



夏可虹震了一下,摆开皇夏生,穿过矮方桌与长沙发平行隔道,直走往夏明灿面前。“你怎么了?”

夏明灿有一页没一页地翻著摊在椅面的杂志,好几秒过了,才抬头瞅著堂妹,说:“受了点小伤!”

“什么小伤……”夏初晨开口了,视线凌厉地扫向堂妹。“脚都断了,还小伤!你想怎样?真变成残废,才高兴?”

“是啊,”无视堂兄怒意,夏明灿存心说:“我变成残废,成天让人抱进抱出,挺好——”

“夏明灿!”夏初晨喝道。“你要我送你回奶奶身边就是了?”他管不动,好,那就把她送回去给礼仪专家好好调教!

“那倒不必,初晨堂哥只需考虑我的提议就行。”夏明灿妩媚一笑,垂眸,翻阅自己的杂志。

“什么提议?”夏可虹平声平调发出嗓音。堂姊刚刚看她的最后一个眼神别有所意……

“没什么提议,我也决定这么安排。可虹——”夏初晨站起身,像要宣布重大事情。

夏可虹回头,身子慢慢转正,朝著夏初晨。兄妹俩目光一交递,他开口:“明灿那艘度假邮轮需要有个人协助她管理,尤其她现在受伤——”

“所以呢?”夏可虹几乎猜中堂兄要说什么了。

“所以,我打算派星洋上去。”夏初晨转向正走来的宇星洋。

那脚步声幽沉沉,磨在人心上。

“为什么?”夏可虹冲口问著夏初晨,眼睛却不是在看他。

一双手从背后放上她的肩。“可虹——”宇星洋温柔的嗓音近在她耳边,其实应该有一段距离,少说三十公分。

她如果转头,这距离会消失吧……

但,偏偏,他说:“我得上船。万鸣老师在的时候,就说我与初晨必须时时辅佐你和明灿——”

“那为什么不是堂哥上船?”她明白的,可还是要问。要一个证明。她自己偷偷窥探的不算,那也许真是一场梦而已……

“你在说什么梦话?”夏初晨拉著堂妹,耳提面命。“我去了,你一个人怎么管‘等待太阳’——”

“星洋和我管‘等待太阳’!”不等堂兄说完,她先叫道.

“亲爱的,”皇夏生在这时悠然出声,走到她面前,隔开堂兄,拨掉她肩上原本温暖的重量。“这就不必了。”他的视线越过她头顶,再回瞥堂兄,说:“别忘了本大爷是旅店大股东,你们一头热作啥决定?在我看来,你们俩都上船,我和可虹管‘等待太阳’。”他俯下脸,吻她的唇。

“汪汪汪汪汪……”狗儿欢乐地附和主人。人声消失了。

“这样可以吧,宝贝——”只有他的嗓音,从两人衔接、交缠的唇舌中傅出。“宇星洋和他的宝贝上爱之船,我们应该诚心恭喜他们……”

诚心恭喜他们……这么做,他们一定会成双成对地离开。当初他们就是成双成对地来的——

夏可虹到这刻才回想起,宇星洋是跟著夏明灿来到旅店,经由夏明灿引荐,成为祖父夏万鸣的学生。她一点也没明白古里古怪的祖父,为何肯收一个不相干人士为学生?又为何在她和宇星洋交往时,威胁恐吓宇星洋不准碰她?祖父真的比较疼她、保护她吗?但,祖父同样给了堂姊最能发挥她才能与梦想的空间啊!祖父挨不起心爱孙女的恳求,同意一个不相干人士近身学习他经营旅店的理念——这原本他只想教予他的孙子。可那是他心爱的孙女带回来的人,她还软言撒娇地央求——不驯的她,从来不会这样低姿态对人说软话——他怎能不言听计从地接受。她们都是他心爱的孙女,她们想要的,他无法拒绝。她说要和宇星洋交往,他似乎没同意,只说她年纪最小最大胆,不像大的,心里话不直说,东西都给人抢走了……

她一点一滴拾回记忆。祖父那朦朦胧胧的话,其实清水透澈。

祖父的意思不是宇星洋不能碰她,而是他不是她的东西,她不能要!祖父用他的方式保全他心爱的孙女们,却让堂姊误会这么深。这一切都是她年纪小,胆大妄为所造成!

今晚,她感谢皇夏生用一个无比yim靡之深吻划下句点。

大半夜,夏可虹醒了。她掀被下床,将一边床幔挂起,走往床尾凳取暖袍穿上。她离开卧房,起居室过道壁灯感应人行,亮了起来。她关上外房门后,那灯就又熄灭。

客厅好安静,整个2325笼罩在一种战后孤城的感觉中,壁炉余光透蓝,像燃烧死尸产生的磷火。

人都走了,果然都走了。她心上有怅怅残败感,轻幽叹了口气。

“汪!”高低音部齐并的叫声。

夏可虹惊愣,快步走,慌忙寻望——

在那儿——客厅与拱门小厅通口,两只拉布拉多贴心摇尾,静候她接近。

怎么会在这儿?夏可虹说不出话,蹲下身,抱抱两只狗儿。皇夏生没回2319吗?他不像其他人,走得不见人影,留了狗儿解她心烦……

是吗?

夏可虹站起身,想去找他问清楚。

走出2325,两只狗儿,跟在她左右。长廊比房里温暖,到了2319,那门号折射的光泽,已不只是金,更多彩,犹如夏之雨后的虹。

按门铃前,她垂眸看两只狗儿。突然怕那漂亮色泽消失,她放下轻触门铃的纤纤玉指。大半夜,人都睡了,何必吵醒。

夏可虹转身离开2319,往电梯廊厅走。狗儿摇著尾巴,静静跟随她上二十四楼。出电梯,步上往天台的阶梯。

爷爷从来不介意,她在三更半夜扰他眠,要他唱歌讲故事。

“很糟糕耶……我看你是衰神吧,你一来,你外公变成钻石也要躲——”

“明明是你说要上来的。啧……”男人咧扯嘴角,森白牙齿在牛仔帽阴影下一闪。“的确很糟糕。初晨那小子搞什么,弄得这么粗糙……难怪老家伙轻易被挖走——”

“你们在说什么?”

“汪、汪!”

景霞跃与皇夏生同时回头。半夜不睡觉的女神,带著两只守护兽,珊珊凛然降临人间。

“喂。”景霞跃曲肘撞一下皇夏生。“大爷……”

皇夏生摊手,俊颜笑着,迎向正走来天台中央的夏可虹.“亲爱的——宝贝——你怎么了?”他揽住她的身子。“这么晚了,天台上有不好的幽魂闲逛,我们下去吧。”

“噢呜——”

夏可虹没讲话,倒是两只狗配合主人地拉长音嗥叫。像一个信号爆发,夏可虹挥开皇夏生,快步跑往大理石短柱前。

空空的,一个洞,在大理石短柱上面圆心——暗黑的一个洞。两行泪从她眼角缓滑,身子猛颤,双膝往下坠。一双手接住了她。“别这样,亲爱的,老家伙是无国界大名人,才有人抢著要——”

哇地一声,她掩面大哭起来。

“你在干什么?”景霞跃急凑过来。“我警告过你不能让她掉一滴泪的……”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欲拍抚小表妹的背。

皇夏生猛地将她抱起,转身。“这种事不用你说,本大爷也知道。”他往楼梯口走。

景霞跃看著男人抱著他的小表妹走进室内,一股慊慊之感涌上心头,他叹了口气,摘下帽子,盖在大理石短柱上。

“我会把他找回来的。”男人坚定地保证著。

她哭著,说:“都走了、都走了,连爷爷也走了……”

“宝贝,我还在啊。”皇夏生吻著她掩住美颜的柔荑,在那细润指间尝到她泪的滋味。

他把她抱回他的2319房。

客厅里,那个熬夜整理书籍的年轻律师听见女人呜咽声,即从安乐椅站起,视线对住玄关拱门通口。没一会儿,问题人物出现。

“你还没睡?”皇夏生瞥看一眼而已,便抱著哭泣的夏可虹,往房间走。

晚辈不能插手长辈的感情事。皇宇穹坐回安乐椅里,又站立,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往大门走。这家旅店有二十四小时的钢琴酒吧,他想去喝个通宵,向琴师点弹《OdeTo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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