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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这里,你甘愿与许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她轻叹,“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可以自己一个人拥有一个男人吗?”
“奴婢是女人啊,上天早已定了奴婢的命。奴婢只求有一世的温饱衣食无忧,其他的,奴婢什么也不求的!”甚至举手向天发誓,“奴婢绝对不会惹夫人生气的!从今后奴婢一定听夫人的话,只求夫人可以让奴婢偏安府中一隅,终老此生!”
“即使是——公子爷再也不会请你上静风堂?”
“奴婢只求能在申府终老,保全一世的名节,其他什么也不敢妄想了!”
还是她已听了数回的答案。
“你们真是——”暗叹一声,心中已有了较量,她站起身来,“若是没有其他事,我还有事要去账房呢,便不陪八夫人啦。”转身,她漫步往后堂而去,狠心地不再理会坐在堂前地板上哭泣着的女人。
她也是女人啊!难道,她的心,真的太贪得无厌了?
时已深冬,漫步在曾经繁华似锦的府后花园里,奉恩忍不住叹了声。
还记得几月前,她从京师回府来,便是曾经徜徉在这青石漫漫的园子里,梦想什么也不想地御风而去,可时才不过多久,她却已是这府中的夫人,就如系上了锁链的小鸟,无论如何努力,再也无法展翅而飞,心曾不甘,却奇异地又是那般的心甘情愿!
人心,便是这般的难测啊!
“奉恩姐,你没生气吧?”冬令手捧那两件精美的厚厚披风,紧张地跟在她身后,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摇头苦笑的,心里好生不解,“您不是说今儿下午要在书房看书吗,怎突然又想去账房了?是因为八夫人送来披风的缘故吗?”其实何止是八夫人送了披风来,伸手指头算一算,仅仅是从昨日起,她手里捧过的披风已经有十来件了,还都是那些如夫人们硬塞进来的!
“我有什么气好生的?”她回首依然是淡雅地一笑,伸指点点小丫头的脑袋,“我该开心才是吧?哪,你看,咱们一点也不用动手,却可以有这许多好看的披风可以御寒啦!”记得前两日,申天南还曾经向她抱怨过,他的冬衣一点也不暖,暗示她这为人妻子的,该动手做做女红了。
“奉恩姐,你怎么总是这样子!”奉恩姐是何等的聪明,若看不出这些披风的含义才是假的呢。
“哪样子啊,奉恩你又做了什么啊?”没等奉恩说话,含着笑意的男音已经从冬令身后传出来。
“啊,公子爷!”冬令吓了一跳,忙蹲身施礼,“公子爷万安!”声音不由抖抖的。
来人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啊,是金陵赫赫有名的申天南啊,是性情向来阴晴不定的公子爷啊!就算这些时日她家公子爷的心情似乎好得很,她还是会怕的。
“奉恩,你又收了披风了啊?”申天南不理会那个开始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径自跨到奉恩跟前,俊脸含笑,“哪,我只是偶尔抱怨一句我的冬衣不暖,这才隔了几天呀,就有这么多的御寒衣物送到了你手中。”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可是奉恩你呢,你这些时日都做什么啦?”
他心疼她身子单薄,不忍心要她负担太多的府中事务,便一力替她承担了大半,害他现在忙得像条狗,她却悠闲地坐卧书房读书闲。
她可是他的妻子呢!他娶妻子的原意可不是娶来窝在他书房玩的哦!
“我做闲妻啊!”奉恩微微一笑,心中虽还有刚才的恼意,淡雅的脸庞却已不自觉地含了一分的女儿春色,“是公子爷说我资历太浅,所以这年前的府中内务还是公子爷自己承担好了啊!”她用手捂住唇,眉眼笑弯弯的,“怎么,您不记得啦?”是他自己要做有担当的男子汉大丈夫的啊。
“我的意思是要你闲几天,好快点将我那件——”他咳一声,挥手让一直站在一旁的冬令走开,自始至终对小丫鬟手中捧着的精致披风瞥也没瞥一眼,“奉恩,你到底要磨到什么时候啊?”他语带抱怨。
“你说什么呢?”奉恩这些时日听了许多他这种话只说一半,是越来越疑惑了,“我做事一向是很快的,又手脚麻利,哪里磨了啊?还有,你那件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
“余奉恩!”男人原本带着微微期望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伸手便拉着妻子快步往两人的居处走,“我是你丈夫吧,你是我妻子吧?夫妻间不应该有任何相互隐瞒的事情吧?”他逼她回答。
“您说得是。”奉恩无声地叹一声,却什么也不说。
“前些时日,我明明见你在缝制一件长袍棉衣的!”申天南顾不得男儿脸面,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吼了出来,恶狠狠地朝着奉恩的耳朵用力哼一声,“就算你是用那种粗拉的普通青布做的!可我也没嫌弃什么吧?你到底是什么懒女人啊?这都过了两个多月了,你还没将那件袍子缝好吗?!”
他一直在等,静悄悄地、耐心地在等啊,等她将衣服拿给他穿,可再等下去,只怕春天来了,他也穿不上那件粗拉拉的棉布袍子!他原先以为她害羞,怕他嫌弃衣料不好不肯收,所以一直犹豫着不敢拿给他试穿。那好,他就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棉衣不够暖,这下她总该拿给他了吧?可一等再等,等到他那七名姬妾一个个将做工精致的御寒披风都送到她手里了,她却还是没动静!
“呃?”奉恩被吼得耳朵哄哄响,却还是不明白他为何发这样大的火。
“你还装啊?!”懊恼地将她揪进两人的卧房,暴躁的男人索性自己开始翻箱倒柜,“前些时日也不知是哪一个女人告诉我的,问她如果善妒算不算犯了七出之条?如果你真的善妒,那她们送我披风你怎么没有一点生气吃醋的样子!”倒是他,却快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期盼惹得恼火了!
“天南——”奉恩这才明白他这些时日总在她面前喊“棉衣不够暖”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将我的袍子藏哪里了?”将卧房内所有的箱箱柜柜全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依然找不到他在外室卧榻上曾见过的那一件,不由火更大了,回头一把将奉恩扯进怀里,准备严刑逼供,“奉恩,你还不拿出我的袍子来,是存心逼我生气啊?”
“你是真的冷,还是只想要我做一件袍子给你?”奉恩不理会他的恼火,反而气定神闲地仰首望着他喷火的黑眸。
“我当然是冷!”他有些恼地扭过头,不肯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突然涌起的淡淡红晕。
“只是因为冷?”她偏看不到他的不自在,笑吟吟地再问。
他被她看得咬牙切齿的,索性手一抡将她的杏眼盖住,“你管我冷不冷啊?你是我妻子,妻子给丈夫做衣服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的棉衣不够御寒,你快把我那件棉布袍子给我拿来!”他念念不忘“他的棉布袍子”。
“你——见过我缝制的那件棉布长袍?”她素手拉开他的手,眼儿不眨地照旧望他别扭的神色,心里暖暖的。
“我的衣服我当然看过!”他恼叫,“奉恩,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我的袍子呢?你不要说你还没缝完哦!”
“早就缝好了。”她悄悄后退一步,咳一声。
“那你还磨蹭什么啊?”他伸手一把又将她抓进怀里来,狠狠搂紧她,存心出一口恶气。
“过几天我再缝一件别的给你,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地赔上笑脸。
“那这几天我穿什么?”板着脸,申天南见她这般的模样,突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奉恩,你不要告诉我,我的那件袍子其实不是我的!”她如果敢点头,他就掐死她!
“天南——”
“余、奉、恩!”她的欲言又止摆明了他没猜错!
“我每年都会给我义父及小弟缝制过冬棉衣的啊。”她被他瞪得头皮发麻,却还是鼓起勇气解释道,“我原本以为你从来不缺衣服穿的,所以——我现在就做一件袍子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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