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夏日风疾,将这叶笛的声音携得远了,穿过绵延屋舍,越过千丈宫墙,在紧闭的门窗外打转,而有那么一道昔日的旧色裂痕在没有补起的窗纸上,于是笛声窜了进去,奔得这样疾快,扑进了垂纱层层的床褥。
明黄的被子里,发著高热的男人昏昏沉沉,才喝下送来的丹药睡下的,却辗转反覆,极浅的睡眠里,梦境很深,像是要将他拖进深渊。
而笛声扑了过去,将他奋力的拉扯出来。
男人陡然睁开眼睛,一身的汗湿,脸色却极其苍白,透著狰狞的病气。
他的呼吸凌乱而破碎,他的视线模糊,力气疲软,干燥的唇舌感觉不出什么味道,唯有双耳有听觉,清晰的听见了叶笛的声音。
像清澈的溪流,有落花,有嫩叶,有鸟鸣,还有一双男女,额抵著额,十指交握,轻笑低语。
他用力的呼吸,每一次的吐息,喉咙和鼻腔都疼痛得像是要干裂,也许死亡逼近的时候,也会这样让他满口苦涩吧!
但是叶笛的声音这样近,仿佛伸出手,就能握住那递过来的柔荑。
他不想放弃,想要握住。
于是他奋力的呼吸,让自己发出沙哑的声音,而重重帷帐蓦然被掀开了,许多奔跑的步伐声在他的寝宫中响起,把脉的,喂水的,擦汗的,焦急问候的……他却觉得他的寝宫无比空旷。
慢慢的清晰的视野里,没有那个他想见的人。
心口忽然剧烈的疼痛,他想蜷起身子,想要按住胸口,掏出心脉,要责问,何以如此剧痛?
他想见的那个人,再也见不到了啊!
悬在壁上的那一幅百鸟朝凤的织品……绝情的书信,决裂的指骨,他拥有的,只剩这样的东西了吗?
他茫然的睁著眼,周遭多少人来来去去……
那叶笛声,无比的清晰。
她还是来了吧……千险万阻,也从来没有令她却步,她奔赴而来,来挽救他,将他从死亡的剧毒深渊里拖扯出来。
藉著笛声,她来了。
男人慢慢的闭上眼睛,露出若有似无的冰凉一笑。
“都下去。”
“可是陛下……”
“朕说,”即使病中,他杀伐的威严依然不减,“都下去。”
“是。”
步伐声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男人倾听著叶笛声,又渐渐的睡去。
竹翡青微带倦意的俯卧在屠霁延的胸前,一指反覆勾划著他腕上包扎妥贴的伤处,两人赤裸的身躯紧密交缠,一手相互挽著对方,四条腿都交叠著,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睡一下?”他抚过她的长发,低声询问。
她闭上眼睛,“你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
“把温家彻底拆了。”
“是害流宿中毒的那个?”
“嗯,他们掌权的小毛孩一天到晚想扑倒镖局里的女老板,他底下的弟弟还老是打主意想要吞并镖局,本来就已经快要烦不过了,现在干脆乘机连根拔起,把小毛孩们送去剃发修行算了。”
屠霁延讲了八分,瞒了两分,就是一赌竹翡青没兴趣深入了解此事的可能。
而他赌对了,她的确没兴趣了解这种小门小派,一直下意识的戳著他腕上的伤处。
他实在太痛了,终于擒住她的指尖,改送到嘴边轻吮慢舔,不时还微咬一口,十足十的挑逗情趣。
竹翡青面上一红,娇嗔道:“你要不够吗?”
“翡青是指刚才那两次?”从手指啃到手腕,又要往香肩移去的屠霁延低声一笑,说不出的邪气味道,“那样缓慢得像是饭前开胃的步调,哪里能喂饱你我呢?要不,我们再来个正餐吧!”
竹翡青的脸皮实在薄透,羞恼得说不出话。
一个半时辰前,从阁主那儿出来的屠霁延一见到她,二话不说便将她扑倒。
她有满腔的问题想问他,又想急著把他赶出阁,明明下了三个月的禁欲令,就算是她主动叫他回来的,也不代表他马上就可以甩开腮帮子大吃啊!
就算她也饿了,也不可以,不可以……
她所有的抗议,都被吞进他的肚子里。
向来雷厉风行的屠霁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性事却变得又缓又长,抚慰、亲吻的前戏反反覆覆,她浑身都战栗了,呻吟到几乎哭泣的地步,在他的唇舌里被催逼出数次高潮,他却还不放过她,牢牢的扣著她一手,喃喃哄著她说话。
“你是我的。”
他吻著她的泪水,轻咬她的耳垂,在她的锁骨上留下印记,舔吮她挺立的乳尖。
“你是我的。”
他将她的双腕交叠而高举过头,并用一手牢牢的制住她,然后分开她的双腿,将身下勃起到发痛的男性欲望抵在她的柔软前。
“你是我的。”
他贴近她的耳边,凝视她泪水模糊的眸子。
“你是我的。”
他进入她,用一种缓慢得几近凌迟的速度。
竹翡青就在他完全进入她的深处,并且绞紧了他的同时崩溃。
“是的。”她呻吟。
即使她并不完全明白,这个在床榻上一向热中呢喃些诱惑的催情话语的男人,为什么突然之间这样笨拙,只是反覆的叨念一句话?
简短朴直,几乎像是一种叹息。
“是的。”她喘息,声音里带著哽咽。
她回应他的每一次低喃,简短的两个字,是一种誓言。
“是的。”
我是你的,属于你的。
竹翡青并不明白屠霁延的用意,但是她回应了他。
而屠霁延为此感到了一种救赎。
他因为察觉某种根本不应该知道的事实而彻骨寒透的心,终于有一点回温,他在她温暖而高热的体内得到被修复的抚慰。
关于那位“姽”,他们打从一开始便想错了。
所有的搜寻,他们圈定的范围,都是卖身的人儿,但是他们没有想过,那人竟然会是身在幕后,主持花街的掌权者。
在阁主神色自若的接下那颗丹药的时候,屠霁延忽然想起了自家老板说过的话。
她说,时间紧迫,还说,恐怕拖不过一个半月,但她也说,需要那颗丹药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记得很清楚,西境琉月与皇室牵扯甚深,而这三千阁又向来与宫中关系非凡……否则区区一间青楼主人,又怎么能令诸多王侯贵族都不敢妄动楼里的美人?
那位“姽”出身西境琉月,位阶绝对不低。
屠霁延消息灵通,宫中那位皇帝缠绵病榻之事,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并暗中做好部署,以免上层动摇,连带影响了下层生计……那颗丹药,三千阁阁主接过去之后,他就明白最终将进贡到谁的嘴里。
自家老板一句阴冷森然的断语,却令他禁不住一寒。
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老板知道“姽”就是三千阁阁主,知道这颗丹药将送予何人,但是老板一句话也没说……老板的立场非常明显,她站在三千阁阁主这里,就是不赞成阁主与宫中接触。
一想到若是上头那位当真含著悔恨驾崩,底下将有多少震荡,屠霁延便打从骨子里发凉。
“翡青,你晓得阁主叫什么名字吗?”
怀里的女人睁开一只眼睛,轻声的说:“艳娘。”
“艳……”屠霁延微皱眉头。
“历代阁主,都称‘艳娘’。入此阁门者,必舍过往一切。”她睁开两只眼睛,注视著他,语气平淡无波,“我原本想成为下一代的三千阁阁主,将这里当作我的坟墓。”
他环握著她的双手一紧。
“但是我改变主意了,屠霁延,我是你的了。”竹翡青柔声一笑,对他许下誓言。
奇妙的是,那音调,与稍早之前三千阁阁主对他珍而重之的嘱托,如此的相像。
我有好女,从此要托付予你了。
第十章
这一日天光大好,遍地暖阳。
竹翡青和流宿来到了久违的红花酒肆,他们的屁股后头跟著屠霁延及苏鸩。
上一篇:霸道庄主v.s笨ㄚ鬟(天生绝配之一)
下一篇:痴情枉种(缘梦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