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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有心有眼,便不会无聊乏闷呢。
“冯婴,冯婴——”忆起刚才小姑娘的伶牙俐齿、油滑轻浮,他突然停下脚步,思忖了下,又笑了起来,“冯婴——可不要真的是逢迎拍马的小姑娘才好啊。”
不然,若撞到了他家正直严谨的主子大人,只怕是——
“三五十板子怕是少不了的呢。”
还是找个机会同阿飞说一声吧,那嬉笑浮滑的小姑娘还是安排到自家主子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比较好,免得大人看了碍眼,再加上大人不能外传的——还是不要害了人家小姑娘一辈子的好。
主意拿定,拈一拈颌下的白须,他叹声而笑。
....
冯婴自认自己是生性坚强,向来是随遇而安,到哪里也能快活度日,吃饱穿好睡得着。
哎,人啊,生活啊,过日子嘛,不就是这回事吗?
于她来说,有一口饭可以果腹,有一件衫可以暖体,有一寸地可以栖身,有一片自由的天地可以任她来去——啊,当然,虽然现在她用来讨生活的地方是小了点,窄了点,但也足够她来去自由,笑嘻嘻地开心度日子啦。
笑嘻嘻地,她挥手同一处干活的马夫小董、马六道声“明早见”,望一眼一整排马厩里饲喂着的数十匹战马,羡慕地抽口气后,继续她打水的工作。转眼,她来这号称“铜狮关府”的府邸已经有十来月啦,由初时对繁重工作的不适应到如今的得心应手,由刚开始一点点的惴惴不安到现在的知足长乐,十来个月,她真的适应得很不错哦!
利索地将从井里打来的水倒进挨着墙角的巨大饮马木槽里,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时值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节气。白日里毒辣的日头照下来,让二十年来习惯了盛夏避暑的她而今却在太阳底下辛苦劳作,简直是要她的命。尤记得当初她刚进马厩时,其他马夫们每日的劳作让她傻眼,也幸亏她嘴甜,再仗着年纪小个子单薄,自入这关府专肆养马的马厩跨院来之后,几乎所有的马夫都对她很是照顾,每日里除了让她打扫打扫跨院、偶尔给马添添草料清除一下马粪,再要她做的,就是每日入夜后将这饮马木槽中的水打满。
可就算如此,这对于其他的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的工作,对她来说,却还是太重了点。刚开始时每天累得她是两股颤颤、一有时间倒地就睡,曾因此被偶尔来此瞧瞧的那位玉树临风的管家老爷逮个正着,罚不准吃午饭了好几回。但磨练了这十来个月,她总算是干出了一点点的名堂,扫地打水清洁马粪样样顺利地干了下来,不仅如此,趁着闲暇时,她还偷偷学会了骑战马哎,骑战马哎!不是她曾经骑的小马,而是个头壮壮的膘悍战马哦!
这对于个头刚刚与战马腿齐高的她而言,是多么多么值得夸耀的成就啊!
一想起来,就自己乐开了花,就会忍不住地掏块甜甜的桂花糖丢到自己嘴巴里,以示对自己的褒奖。
有时候,她是真的想让母亲们看看以前娇滴滴的自己而今令人振奋的成就啊,只是因为是好不容易才从母亲们手中狼狈逃出来的,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每次借着放假偷溜到自己楼子门前,也只敢偷偷地朝里望一望而已,打死是不敢再跨进去半步的。
一边笑着回想自己这十来个月的经历,她一边已将木槽装满了凉凉的清水,就着水桶洗一把汗淋淋的小尖脸,她长出一口气,瞥一眼已全黑下来了的天际,她决定歇一会儿再回自己的小房间去。
坐在马厩旁树下的长条石上,她再掏出颗桂花糖丢进嘴里,眼则羡慕地望着一旁的匹匹骏马,心里又有了想去骑马溜一圈的冲动。
一声马儿的嘶鸣传进她的耳朵,顺着马鸣望过去,是距离她最近的一匹枣红母马。
她笑嘻嘻地站起来挪过去,将放着桂花糖的掌心伸到马嘴下,看马儿赏脸地舔起了自己的掌心,她乐得翘高了细白的唇角。
若说这马厩中数十匹的战马,她挑一匹最喜欢的,那就是这匹同她一样爱吃桂花糖的枣红母马,虽然吃糖的习惯是她培养的啦,但她真的好喜欢这匹枣红马哦,除了它的性子温顺肯乖乖让她骑着跑几圈是原因之外,这匹母马肚子里而今有了小马宝宝才是她最最喜欢的地方哦!马厩的领头老马头曾许诺过她,等小马宝宝生下来之后,就让她专门养着——玩,虽然这“玩”字也是她自动加上去的,但老马头也说过的,这匹枣红母马是被淘汰下来的劣等战马,即使生下小马来,小马也是不可能培养成优良的战马的,所以呢,既然如此,她喜欢就尽管养着好了。
哈哈,她又不是要骑马行军作战的将士,才不管马的优良好坏,只要能让她玩,她就很开心了。
亲昵地拍拍枣红母马的马鬃,她喊着她给起的名字:“小枣子啊,你这些天一定要多吃些哦,再有一个来月就要生小宝宝了耶——”
另一声响亮的马鸣打断了她的话。
顺声音望过去,她顿时皱眉扮个鬼脸。
如果说再从这数十匹的战马中,挑一匹她最不喜欢甚至最讨厌的,那就是栓在马厩另一端、占据着这养马跨院中最最宽大、最最舒适的一间马厩的那匹雪白的、名唤狮子骢的战马。这马马身高大,远超过这数十战马的任何一匹,脾气又暴躁,甚至很会仗势欺人哩。
拍拍小枣子的马脑袋,她慢吞吞走到那躁动喷气的白马狮子骢前,隔着马槽与它四眼互瞪,捏一块桂花糖在指间晃了晃,她哼了声。
“想吃吗?桂花糖哎!”
甜甜的糖味果然引得狮子骢从围栏里探了探脑袋。
“想吃啊——可惜我偏不给你吃哎!”将糖轻轻一丢,仰头张嘴一接,她得意地拍拍空了的手,斜睨着狮子骢扮个鬼脸,自得其乐地哈哈两声:“抱歉了,咱们认识时间不长,你又不能借我骑骑,我干吗要喂你呀?咦,你还想咬我啊!”快手将自己从马槽前后撤了两步,她躲开那突然从围栏里挤出来的马脑袋,笑嘻嘻地继续掏块糖引诱它,“你以为你是将军大人的坐骑就可以享受自个霸占一间马厩的特权啦,别的马夫不敢惹你还处处顺着你,可我偏不理你这个茬哎!你不是每天都要去被将军大人骑吗,有本事去他那里告我一状啊!”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坐骑耶,这匹狮子骢据说是这铜狮关府的主子自十几岁起便乘骑的坐骑,十来年来跟随着大将军南征北战,立下的战功一点也不比主子少,因此在这马厩数十的战马中地位甚是无马可敌,光专门饲喂它的马夫就有两个。
一匹马而已,却要两个人专门伺候着!
再想想自己,不但没人关心,甚至还要关心着马,这心里是如何可以平衡的?
哼,趁着这马厩现在无人之时,她拿这匹狮子骢出出憋了许久的火气、顺便也消除一下一天的劳累也是不错的选择哩!
主意打定,借着远处院落传来的光亮,她继续掏出桂花糖逗着白马玩闹,嘴巴里则在嘟哝着从其他马夫嘴里听来的有关这狮子骢的主子大人的小道消息。
关腾岳,出身名门望族,其父曾是先皇的宠信大臣,而今已告老在家颐养天年;其兄如今则已入主了朝堂内阁,是当今皇帝老爷最为器重的年少臣子;而他,姓关名腾岳的这位爷,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已是官居当朝兵部尚书之职、朝堂上位列武臣之首、官封佑国大将军!
这座占地宽阔的崭新府邸,便是两年前皇帝老爷因为战功赏赐于他的,而巍峨府门上金光闪闪的“铜狮关府”四个大字,据说也是皇帝老爷御笔亲书的哩!
又小道消息称,此人甚至是皇亲国戚哩。
如此显赫,如此威名,当朝之上,再无人可以出其右。
“只可惜啊,再如何的威名赫赫,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连一个温香软玉也抱不到?”她恶意地笑嘻嘻,手指捏着桂花糖在狮子骢嘴巴前晃过来晃过去,开开心心地玩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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