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行(12)
“回家啊!”紫秋如奇怪地看他,“我很累了。你们不累吗?”
回家后把粘在身上的汗水和饮料洗干净,紫秋洵轻拍着小女孩的背,哄她睡觉。渐渐地,夕阳西下,满屋柔和的金黄。管家送来一封短信,紫秋洵看完直皱眉头。紫秋如睡得正香,半张着嘴。他去看纤纤,她也刚醒,伸着懒腰,一脸娇慵的绯红。
“我出去一趟。”他悄声说,指了指紫秋如,“她不到明天早上不会醒,替我照看着。”
纤纤羞怯地问:“我能到花园里去吗?”
紫秋洵顺口答着:“随便。”
紫秋洵匆匆离开。纤纤看小女孩,手抱着新买来的洋娃娃,小脚丫白白嫩嫩,从被里伸出来。她睡得如此稳当,纤纤不禁羡慕起来:这个小女孩终其一生不用担心有谁会闯进卧室来威胁她,她是永远被娇纵的宝贝啊。纤纤给她拢好被子,下楼到花园去看雏菊——她最喜欢的花,园子里到处都是。
微风拂面,她长长地伸着懒腰,好舒服!新换的衣服还有凉爽的淡香,滑滑地蹭着皮肤,十分温柔。沿着碎石铺成的小径慢慢前行,远远地就看见那株玉兰,想起卫夫人早上的话,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树确实很有风采,宽大的叶片伸展开,仿佛要向半空中迎接什么。纤纤不相信有什么树精,但站在树下真的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好像它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不由笑着说:“你好。”再往前走,想想自己也怪有意思,再回头看看,玉兰树高大舒展,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摆。
纤纤越走越远,来到一处废弃的假山,山上荒草丛生,四周用铁丝笼罩得严严实实,也许这里以前养过什么。天黑了,风中生出丝丝凉意,假山显得阴森怪异。她紧了紧衣服,抬头远望,不由吃了一惊:紫秋阳过来了!刹那间她浑身发冷,顾不得许多,转身径直穿过草地,往屋子奔去。
夕阳最后的一道余辉无声无息地泯灭了,风更大,更凉,丛丛盛开的雏菊都变成许多摇摇晃晃的灰白的圆点。纤纤恐怖之极,急得涌出泪来,可宅子还远在天边。紫秋阳越逼越近,她慌张之下被蔓草绊倒在地,回头看,紫秋阳相隔不远,见她摔倒,便很放松很得意地踱过来了。
脚踝一阵剧痛。纤纤费力地站起,这下可完了!她觉得心脏一阵急跳,胸口被什么箍得紧紧,喘不上气。紫秋阳站到她面前,她退一步,他跟一步,轻薄地笑着,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到手!”热呼呼的气喷在纤纤的脸上。纤纤转过头去,紫秋阳狠揪住她的头发,逼得她仰起脸,然后一只手摸上她的前胸。
纤纤尖叫一声扇了他一巴掌。
她呆了;紫秋阳也呆了,随即大怒,将她推到在地,上前一步正要举动却又顿住,目光直钩钩地望着前方。纤纤惊恐之中,见他呆立不动也回头看,一望之下不由得又失声尖叫:就在不远的玉兰树下立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女鬼!青丝拂动,白衣飘飘,正是凌晨时分把她吓得半死的女鬼!
风轻轻吹,空气里混着一丝冷雾的玉兰花香,若有若无。女鬼把手拢在袖中,静静地看他俩。
紫秋阳很是惮忌,不敢稍动;纤纤手足酸软,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回旋着一个念头:树妖!卫夫人没骗我!是树妖!
紫秋阳面色发青:“别管闲事——我要这个女人!”
女鬼慢慢过来了:“你——敢——”声音低沉幽冷,仿佛深渊里风的叹息,或水滴落进古潭。
紫秋阳哼了一声,又身手去抓纤纤。女鬼低头注视纤纤胸前的鸽心一样的小石头,仍一字一顿地说:“你再碰她——我杀了你!”
紫秋阳神色震惶,后退一步,狠狠地瞅了瞅纤纤,又看看女鬼,犹豫片刻,转身飞快离去了。
女鬼冰凉的手指摸了摸纤纤的脚踝:“没伤,只是扭了一下。能站起来吗?”
虽然她口气温和,纤纤仍浑身发抖,说不出话。女鬼把一张面具摘下,露出清丽绝俗的脸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纤纤看她神色和蔼,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
女鬼微笑地把她扶起:“你就是纤纤吧?我叫木申,小霜——就是卫夫人一定和你说起过我。”
纤纤昏头涨脑,也没细想:“是,说起过。她说您是玉兰树精。我开始还不信……”
木申先睁大眼,然后嗤地笑了:“难怪你怕成这样——小霜就爱胡说!我姓紫,行八。紫秋洵也算是我大哥——你别再发抖了啊!”
纤纤放松得几乎又摔倒:“原来您是八小姐!”
木申微笑:“你真当我是树妖?不用称‘您’,叫我‘木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