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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难绝,拼却红颜(22)



「你的父母对你这麽保护,必是相当疼爱吧。」

疼爱?她受疼爱吗?对方聊天的口吻,灰瞳看著她,是寒到极点的严峻。

「有的小孩出生是宝,有的小孩出生却命运多舛。」她只能幽怅无奈的道。

是的,有谁比她更明白这种感受,哀伤缠绕盘上心头,那镇日战战兢兢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没有希望的日子,不曾受过祝福的孩子,幸福离她像个梦呀……

「……有些孩子一出生就注定拥有一切,原该得天独厚的孩子,却遭人夺走,而那些不知可耻的人享受著这夺来的一切,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造下了怎麽样的罪孽,简直可恨--」

他却切齿的激吼,暴突的青筋张到极限--

「呃!」眸瞳蓦然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沈睡的面庞,正祥和的贴著她而眠,乔皖拭过额上的冷汗。

梦?或者又是回忆的呈现?梦里的他好可怕,彷佛他面对的是憎恨至极的仇家,到底怎麽回事?

此时天际已透微光,但是雾气迷蒙,她轻轻拉开放在腰上的手臂,悄然掀被下床,此时胸口一个沈甸感传来;库利南七,才拿起,一阵严厉之声再次划过脑海。

「……身为他的子女,你们从小享受的,都是别人的命换来的,找你赎罪也不过分吧,况且我要的东西还在你身上!」

「你到底还要什麽……」她痛苦难受的捧住头,心中一个声音回问著。

「库、利、南、七!」

「我不知道它在哪?」

够了、够了,不要再想下去了,乔皖拚命地摇头,体内情绪波涌,她知道不对了,事情不对劲了,即将浮出的事将是难以承受的残忍,她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但是回忆就像一道缺了口的闸门,争相奔流而出--

「就在你身上!」

「我没有、也没拿!」

「哼!」古圣渊宜接抓过她的左手,扯下手表!

「那是妹妹送我的表,你--」

乔皖下意识的举起左手,手腕空无一物,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年那一幕--

「钻石在表里……」她喃喃的道。

晨曦透过玻璃,古圣渊微感晨意醒来,却发现枕畔空无一人。

☆☆☆

走上那被特别叮咛别独自接近的地方,乔皖站在山坡上,看著那矗立前方的大宅,典雅的建筑在年代更迭中虽显斑驳却依然巍伟。

「绿风岛……原来我们一直生活在绿风岛上……」

乔皖走下山坡,独自推开这两年後再次被人遗忘荒废的大宅之门,胸口上的库利南七被逐渐露脸的阳光照得晶灿耀人。

大厅。万般的感受瞬间涌来,一幕幕清晰的影像,就在眼前上演般。曾经冠盖云集的宴会,充满欢乐,圣渊挽著她,接受众人祝贺,彷佛音乐就在耳旁流泻,依然置身杯光韶影,宾客喝采祝福中。

但是她快乐吗?茫然若失的恍惚,她往楼上走去,记忆像一点一点正在凝聚。

「小妈真容易害羞,就是这种楚楚可怜的气质,难怪罗叔和小爸都快为你反目。」

「别乱说话,否则你小爸又要误会了。」

偌大的寝室里,一个短发俏丽的女孩,细心的为她妆扮著,还不忘调侃酡红一张脸的她。

「小栽……」开朗活泼的女孩,和烈华姊一样,总是在旁为她打气,开她玩笑。

「小妈,你喜欢小爸吗?」和栽笔直望进她显然有些愕然的瞳。「或者该问你爱小爸吗?」

「我是他的妻子,无论名或实都已是他的人,我当然爱他。」

「这意思是说你没得选择,因为小爸以强硬的手段来完成这桩婚事。」

不是的、不是的,回忆与现实中的她同时用力摇著头,她知道不是这样的!她相信、相信圣渊是爱她的。

乔皖奔跑出房间,她是这麽认定、这麽相信他,不曾有过怀疑,因为那灰瞳总是关切的看著她、温暖的唇会安抚的吻著她,让她确信,圣渊对她是真心付出。

站在熟悉的书房外,内心狂呜,她猛地推门而进,撞入眼帘里的是窗外雪花纷飞,而她瘫坐在地上!

他拉起她的手臂,她却动也不动的,螓首几乎垂到胸口上,双肩颤动难抑的痛哭失声……

「皖皖!」他警告一唤。

「我……我……我要离婚……」

「离婚!」古圣渊轻笑,再次支起她的下巴,吮去她的泪。「别这麽不懂事,你的奶妈今天正要动手术,无论成不成功,她都需要医疗资源,如果我就这麽撒手不理,你说,你的奶妈,是我害死的,还是你害死的?」

「你--」哽咽的声难止啜泣,不停地摇著头,像听到心碎的声音,幸福早已离她远去,她一心一意以为自己终於能得到的幸福,结果……全是虚伪的。

「起来,别再让我说一次,以後好好听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知道吗?」他握住她的双臂,命令著。

「求求……你……」乔皖双臂任他抓著,双膝却几乎是无力的跪倒於地。「别举行这场……婚宴,让我回台湾吧,奶妈……今天动手术,万一不成功……我连她最後……一面都见不著……」

看著她泪流满面的双眼,企盼的苦求,他淡扬唇角,坚定的否决。「不行,今天这场婚宴势在必行,满屋的贵客,你、我都不能缺席!」

深梗的呼吸,泪已满腮,胸臆的悲痛如盛满的容器,明明已无法再容纳,哀与恸却像扭开的水龙头,不停的洒下,只能任它溢出,渐渐的淹没自己。

乔皖难以自抑的痛喊。「为什麽……为什麽……」

「你……既然这麽恨我,为什麽要娶我……」

「恨你!」古圣渊笑,好像她说了什麽可笑的事。「若真只有恨你,我又何必为今天这场婚宴大费周章呢……严格说来,如果不是仇恨纠缠,以我们之间的门户悬殊,应该是连面都不可能见到,因为你的出身背景太丢人,父亲是个垃圾渣滓,母亲是婊子出身,这样的结合居然能生出一个纯净无邪的女儿,这该说是物极必反吧!

极其的轻蔑,一刀一刀凌割她的身心,因为那侮辱的口吻是真的轻视她。好痛、好病的感觉……

可怕的往事历历在目。她怎麽会忘了?怎麽能忘了当初的她,根本是他的傀儡工具,任他摆弄,任他欺凌,践踏她的自尊,把她的感情撕成碎片!

「我……以为只要付出真心,对方……也会有真诚……我以为努力就会有收获……我有好多的以为……」她颤难成声的念著当初绝望时对他说过的话。

「你……为复仇而娶我……为复仇夺走我最後……的希望……」当时的奶妈早已手术失败而死,她无能见到那最後一面。

「就只是因为……你认定我是凶手……乔万崇的女儿,认定……我是仇人之女……」她痛然的闭上眼。

回忆能割人呀!每一幕都活生生的割开她,直教她鲜血淋漓,残忍的真相再一次撕裂她!

忽然一阵风拂开了书房内半掩的落地大窗,她不禁颤睁著眸,彷佛见到一身粉白礼服的自己,走出落地窗,正踏上栏杆,幽立在白雪纷飞中,最後在众人惊喊中毅然跳下!

「啊--」哀号至极的悲呜,乔皖握紧著拳,转身冲出。

当年的她面对崩毁的世界,绝望的人性,选择了跳楼自尽!

永远难以忘记那种由心生出的剧痛,扎根般狰狞的贯穿她,冲出了宅子,来到了後院,竟见到的是雪地里的自己,全身礼服被树枝划裂,喉咙更被树枝重创,浓浓的鲜血染了满地红艳,一个透明清冽的金发妇人在她身旁,看著重伤的她神情悲痛。

纵然只见过相片里的爱丽薇儿、纵然只听过人们口中描述的爱丽薇儿,她不曾在梦里见过这生死相隔却为她流连尘世受苦十八年的人,第一次,在回忆中见到了不惜魂飞魄散也要守护她到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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