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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紧闭的唇终于颤颤地挤出一丝声音,双手勉强地支起身体,呆滞的眼缓缓地转动了几下,“我不走。”声音虽微弱,但却非常坚决。
“那就不要再发呆了。”黑衣实在不习惯一直蹦来跳去的家伙现在却一副死模样,他叹了口气伸手将阿单拉起,让依然呆傻的孩子坐上自己的手臂,然后轻轻地纵身跳到他落地的那块石头旁,笑着扬起头,“瞧见没?穿过这个岩洞,咱们便到家啦!”
闻言,阿单费力地转动僵直的脖颈,随着黑衣的目光望过去。隐在巨石底下的,正是一个一人高的石洞。
“好吧,看在你还有几分胆色的份上,我抱你过去算了。”回家的兴奋让黑衣第一次显露出属于少年的稚气来,璀璨的眸开心地扫了一眼这寂静的深渊谷底,他笑着说:“等穿过这石洞,你可不要被我这栖风谷的景色迷昏了头,继而弄得我一脸的口水哟!”语罢。黑衣大步地跨进石洞,顺着洞尽头透出的微弱亮光急速前进。
片刻之后,狭窄的洞穴突然变得豁然开朗,阿单的眼前一亮。洞外,是好大的一片林地。不同于外界深秋的萧条景色,眼前芳草萋萋,不知名的七彩野花遍布其间,凉风送爽,松柏挺拔,清澈的溪水穿林而过,林中彩蝶翩翩、鸟鸣悦耳。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看不完的世外美景,这绝致的景致顿时看傻了小阿单。
“如何?不错吧?”黑衣自豪地一笑,抱着看傻眼的孩子从松柏林中穿过,“我这栖风谷的美景,岂会是让外人轻易见得的?受一点儿惊吓也是值得的,是不是?”
穿过这不小的松柏林,眼前又是一大片的翠竹摇曳生姿。竹林间,是一栋石砌的高屋。屋高两丈有余,长则有十尺左右,坐北朝南。面南的这一方。石墙上尽是大大的木窗。屋前石凳石桌,无一不全。
松柏之林、翠竹之地,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到家喽!”将阿单放下地,黑衣快步奔到石屋门前,“这石屋是我八岁那一年亲自动手建的。怎样?还说得过去吧?”用力一推厚重的木门,缓缓地,一个崭新的世界在阿单的眼前渐渐敞开。
同时,曾经只属于黑衣一个人独享的世界,而今允许了另一个孩子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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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挽起衣袖,黑衣左手拎着水桶、右手叉在腰间,高高的身躯斜倚在门框上,有点儿泄气地睨着屋内一身灰尘的阿单,“我已经将书房卧室所有的地方都打扫了两遍,妳怎么还没收拾好这小小的厨房?”就算从来没做过这些家事,也不该慢到这种境界吧?
“我在洗碗啊!”哼,说什么这厨房从来用过,可这多达上百的盘盘碗碗怎么个个都有用过的痕迹?而那灶上的铁锅里甚至还有半锅焦干的米饭,也不知放置了多长时间,硬得像石块似的!黑衣到底知不知道呀!“怪不得你这么大方,说只要我收拾好这‘小小的厨房’就好!”
“怎么那么慢?!快一点儿行不行?”黑衣只当没听见阿单的抱怨,径自慢吞吞地跨进他和师父都避之惟恐不及的恐怖禁地,将一桶清水放到桌旁,“我和师父都不太擅长这庖厨之技,都是能凑合就凑合的。”他和师父是宁愿出谷去重新购买碗盏,甚至多买回一些能现吃的干粮,也不想来此一游。
“那你是怎样长大的?”黑衣讲过,他是他师父从路边捡回的孤儿,而被捡回时他才几个月大。
“是啊,我和师父有时也不太敢相信,两个不会做饭的人竟能活到现在!”黑衣哈哈一笑,再也不复在外时的冷漠,“我可以认真地告诉你,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归你管。现在还不会做饭没关系,但你一定要立刻学起来,不准饿着我!不然,我会将你丢出谷去的!”
呵呵,说穿了,之所以让这小呆瓜回谷,他也是抱着师父当年捡他时的私心的。只是他会吸取师父的惨痛教训,绝不会让这小鬼欺压到他的头上!哼哼!
“明白啦!”阿单暗自扮了个鬼脸,然后将洗好的盘和碗放到桌上,“我很聪明的!”
“聪明个头!”黑衣忍不住敲了阿单一记,突然,他皱着眉问:“我一直没问过你,你今年有五岁了吗?”个子怎么这么矮?
“我十岁啦!”仰起头,阿单不满地更正,“用不了多久,我会长得和你一样高!”
“十岁?!”黑衣吃惊地将阿单上上下下看了又看,一点儿也不相信,“我可不喜欢听假话。”
“我也从不骗人的。”干吗用这种眼神看他?长得矮又不是他的错!
“算了。”黑衣无所谓地挥挥手,“十岁就十岁好了。你能不能手脚快一点儿?天快黑了,我这里还有一点儿干粮,等吃过饭后,咱们也好去屋后的冷泉里洗个澡,然后饱饱地睡一觉。从明天开始,你就有好多事要做啦!”他也要开始研究另一种内功的修习之法了。
“啊,你先去吃,不用等我的。”矮矮的身子几乎趴在灶台上,阿单伸长手使劲她刷长满铁锈的饭锅。
“不等你,那等一下谁帮我搓背?”在外面洗澡总觉得别扭,而今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不好好地洗一洗,怎对得起自己?何况,既然辛辛苦苦地带回一个拖累,若不尽责地利用,岂不粮费?
“我又不会搓背!”哼,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不会可以学啊。”黑衣用力地吸了口气,“阿单,你几年没洗过澡了?好难闻!”他可是很爱干净的。
“胡说,我前些天刚洗过的!”自从跟在黑衣身边后,衣服从里到外可都是新的呢,“你忘了,我现在的衣服全是你帮我买的,我很宝贝的,怎么可能弄脏它们?”
“管你洗没洗过!走!”黑衣一手提起矮矮的阿单,大步朝外走去;途中又顺手拎起几样物品,一步也不停地转到石屋之后。
屋后竹林之中,有一池丈宽的冷泉,池边用青石砌了边沿,池面微泛水纹、清可见底,“这冷泉是天生的。我每日练功之后,都会来这里泡上半天,能舒筋展骨消除疲劳。”将阿单随手一放,左手中的物品也抛到泉边,黑衣开始宽衣,“算了,等洗完澡咱们再吃干粮也不迟。”
阿单呆呆地看着黑衣迈步跨进水池,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要偷偷溜掉。
“哎,阿单,你想到哪里去?”黑衣看到阿单想逃跑,伸手扯过束腰的长巾凌空一层,便将要逃的人卷入水中。
阿单没有提防,顿时吃了好几口泉水。可是,没等阿单从水中站起来,黑衣手中的长巾轻轻一提,便又将阿单卷近身畔,同他一起坐在泉中的石阶之上。
“咳!咳!”阿单用力地咳嗽了几声,狠狠地瞪了那个幸灾乐祸的人一眼,“咳……我、我不要洗!”
“为什么不洗?”黑衣好心地帮阿单拍拍背,“害羞吗?”想一想,两个人同行了那么久,他还真的没见过这小家伙在他面前宽衣呢,“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还是你怕水?放心,水很浅的。”
“我不洗,我就是不洗!”紧紧抱住自己,阿单摇头再摇头。
“你身上都有味道了,还不洗?”黑衣索性自己来脱衣,“怕哪门子的羞?男孩子家不要这么扭捏好不好!”却见阿单越来越紧张,将身上的衣裳拽得更紧,黑衣不由得取笑道:“你身上绣着花呀?”
“你……你管我!”手立刻捂住左肩,阿单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偏要管……难道还真的绣着花不成?”见阿单这般反应,黑衣的好奇心大起,一把揪住要逃的阿单,拽下了他的左边袖管。当下,黑衣就愣住了。
只见一朵素净的牡丹纹身静静地在阿单的左肩绽放。粉嫩的花辦、娇柔的花蕊,生动至极、鲜灵至极、美丽至极。普天之下,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朵如此美丽的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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