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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痴记(七连环系列)(16)



“因为啊——”阿棋笑眯眯地,双手却趁他不备用力一推,“因为你变成落汤鸡的样子好可笑哦!”

“扑通”一声,他一下子倒躺进溪中,果真成了一只落汤鸡,滑稽的样子惹得泉边的她哈哈大笑个不停。

那一次是初春,天气尚寒,他落入水中全身湿透,好在身体强壮倒没什么事。而她,则因为笑过头,肚子痛了好几日。

以后,每当他提起那件事,他们总要大大地笑上一回。

……而今,他和她又站在了这里。他依然站在她身前,背对那弯山泉,微弯下腰,等她出气。只是等了一炷香时间,那圆圆的脸还是板得紧紧的,杏眸撇着一旁的山石,理也不理他。

“阿棋,不生气啦?”他笑着逗她,“阿棋心底真好,舍不得我掉下水着凉是不是?”

冷冷地哼一声,他身前的人儿索性跨几步,甩开他这枚讨厌的棋子,恨恨坐到一块山石上,继续生闷气。

“阿棋——”他唤得可怜兮兮,如牛皮糖一样地粘过去,“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你总得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吧?”

第43节:棋痴记(43)

石上的人儿埋着头,睬也不睬他一眼。

“阿棋——”他不气不馁地再唤,“阿棋,阿棋,阿棋……”

“烦死人啦!”实在忍受不了耳旁喋喋不休的死缠赖打,被喊烦了的人儿用力磨一磨银牙,“你要再烦我,我——”

“阿棋怎么样啊?”总算他的阿棋肯对着他开口了,尉迟闻儒凤眼笑弯弯地接口。

“我、我咬死你!”恨恨地怒瞪他一眼,阿棋放出狠话。

“好哇好哇,阿棋想咬我哪里?”结实的大掌在阿棋眼前晃一晃,“是手呢,还是——”笑着将俊脸也大方地靠过来任君选择。

气极,索性拽过他乱晃的大掌,尖尖的犬牙一磨,真的用力地咬上了腋间。

……他怎能不顾她的感受,随随便便将耗了她数年心血的书坊转手他人!他怎么可以想也不想自己的状况,将赖以为生的生活来源随手抛开!

他怎能——

唇齿间淡淡的咸味,让她不由地松了咬劲,抬眸望去,蹲在峰前的人含着笑,一双细长的凤眼里满是包容以及纵容的宠爱。

“算了。”嘟一嘟红唇,心有不甘地甩开他依旧搁在她唇前的大手,免得后悔或者……心疼。

“不气了?”将冰凉素手轻轻握进自己掌间,尉迟闻儒跪坐在阿棋身前,叹笑道:“害我提心吊胆了半天。”他以为她不会轻易便放过他呢。

“您是谁呀?您是‘言而有信’的大丈夫,是小小奴婢的大主子,谁那么幸运,能让您提心吊胆呀?”翻一枚白眼送他,阿棋小声嘲他,“自己以后吃不吃得上饭不操心了,还提什么心吊什么胆呀?呜!”嘲弄到最后,自己还是心有不甘地重重哼上一声以示不满、不满至极。

“好了,气了半天,原来是担心以后吃不上棋子糕了呀!”摇摇头,凑近那张气红了的圆脸,轻轻吻上一口,在怒瞪之下又赶紧后撤,“放心,饿不着你的。”是他小心拥着的宝,怎肯忍心让她受苦。“哦?敢问这位公子,您一无家产,二无养家糊口的才能,您连自个儿的肚子都喂不饱又拿什么来喂我们这些闲人呀?”他不会忘了吧?搬出尉迟主府这几年,他们可全指望着五间书坊来糊口的哦!还有,这书坊一直是她在打理,他对什么经商可是一窍不通的!“我们可比不上您,只看几枚棋子便能不饿。”

“油嘴滑舌。”尉迟闻儒笑着再摇一摇头,“没试过,你怎知我养你不起?”对他太没信心了吧?

“哦?那请问公子,您用什么养呀?”哄她是三岁小孩吗?

“你不是说了,用棋子啊。”挑一挑浓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试举例以证之。”她吃定了他信口开河。

“小淘气!”伸掌又捉回那只溜走的小手,尉迟闻儒紧紧握住,“你忘了?咱们小时候淘气,偷溜出府寻找乐子——”

第44节:棋痴记(44)

那一年,他不过十一岁多吧?那时从苏州来了一名富商,恰巧喜欢围棋,便在京城一处茶楼设下玲珑棋局,悬赏千两黄金,凡能破棋局者,赏金尽悉拿走。

那些时日,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得红了眼,一拔一拔的挑战者几乎挤垮那间茶楼。

千两黄金哪!那意味着一个人三辈子也花不完的巨大财富啊!

他在无意中听家中仆人提起过,一时好奇心起,便偷偷带了阿棋从后门溜出,也去那设了棋局的茶楼凑凑热闹。

……结果他自然解开了那局玲珑棋局嘛!

一时,那些同样上门解棋的人几乎要摸出菜刀狠狠斩他几刀,谁叫他破了棋局,真赢了那千两黄金了?!

然后,闹得是鸡飞狗跳。

“啊,对呀!”阿棋眼一亮地一拍手,可一下子又皱皱鼻,“不对、不对!我记得老爷没准你收下赏钱。”因为闻讯赶到的尉迟老爷狠狠斥责了他一顿,令他将那千两黄金又退还给了那苏州富商。原因有二:一是尉迟家学棋不为钱财;二是……二是那千两黄金是那富商所有的家产了,若真要走,富商便要去上吊跳江了!

于是,闹得沸沸扬扬兼鸡飞狗跳的悬赏解棋事件便以乌龙的方式收了场……

“是呀,我爹没让我收。”他叹一口气。他当时也只是图个开心而已,根本也没想过那悬赏。

“那你提这事干吗?浪费我时间。”不高兴地用脚踹了他一记。

“喂,你听我说完好不好?”真是急脾气。

爹爹是没准他收下千两黄金,却又拗不过那位富商,无可奈何地让他和那富商之子结为了八拜之交,两家由此结缘。

“那苏州富商是楚天眉的爹爹,这我知道啊。”

楚天眉前年成亲还曾送喜帖给她呢。

“是啊,楚老爹当时作为回礼,便送了一样东西给我。”忆起当时情景,尉迟闻儒不由一叹。旧日时光仍历历在目,却早已物是人非了!三年前义兄成亲不久,老爹便因病而逝了。

“什么东西?”心,一下子急起来。

“京城最大的那间茶楼啊。”他讲得漫不经心。

“那间‘笑香楼’?!”阿棋才不信,“你胡说!那间茶楼现在明明还是楚家的!”

“名义上是楚家的,可暗地里却已是属于我的了啊。”当时为了不起风波,只好暗中进行了。

“为什么连我也不知道?!”竟然连她也蒙在鼓里。

“不是瞒你,而是你当时只顾贪睡,没听到而已。”再叹一口气。

“那你后来怎不告诉我?”那时她硬撑着看完尉迟与楚天眉结拜仪式之后,是……睡着了,连回府也是尉迟抱她回去的。

“有什么值得说的。”钱财身外物,他从不放在心上。

第45节:棋痴记(45)

“不值得说?”阿棋杏眸圆圆,冲他怪叫:“那间‘笑香楼’耶!”一年光卖茶水赚得的银子便有好几千两了,更别提兼茶叶的利润了!

苏州楚家是江南有名的茶商,苏杭一带所产名茶十之四五由楚家控制,端是江南巨富了。当初虽说千两黄金便是楚家所有家产,但也只是楚老爹说着玩而已,因为仅是京城这一间“笑香楼”,身价何止千两黄金——这是一座会生金蛋的母鸡耶!

“可恶,尉迟你好可恶,你竟然从不告诉我。”红唇一撇,眼看要下小雨了。

“好了好了,我可恶行了吧!”无力地再叹一口气,尉迟闻儒只能顺着她,免得果真遭雨水淋个里外不是,“你千万不要哭。”

“讨厌,你才哭呢。”阿棋哼他一声,“问你——”

“你问。”暗中又叹息一回。

“茶楼不是你打理的吧?”肯定得很,用问句只是不伤他面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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