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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痴记(七连环系列)(14)



“是、是……”一张胖脸羞得血红。

“可是呢,你大儿为求取功名,逼迫你卖了五百顷田地,拿地金去疏官路,却不料是蛋打鸡飞,白白损失了五百顷良田。”他轻嗤一声,继续道:“这还没什么,至少你还剩三百顷,也够你吃喝一辈子了。可坏就坏在你二儿整日与一帮狐朋狗友相伴,一掷千金,没两年,三百顷田地也全被他弄了个一干二净!而今除了这座宅子,大哥是一无所有了吧?”

“三、三弟,你、你——”怎知晓得这般清楚!

“啊,还有二哥,我也顺便替你说一说吧!”转头瞥一旁垂头不语的二哥一眼,尉迟闻儒继续道:“二哥,二嫂过世之后,二嫂娘家要你赔了不少银子吧?那几间很赚钱的绸缎铺子呢?现在还能撑多久呢?”

“还、还不错。”七间绸缎铺因他的经营不善已倒了六间,只剩一间还在苦苦支撑,离倒闭之期也不远了。

“不错?”他笑着反问一声,“不错到原先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几间小书坊如今也成了救命稻草?”

“也不是……”

“不是什么?这次要我回府,说是为祭拜爹娘,其实不是要我交回书坊经营之权吗?”他早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所以才从不费心去经营书坊,任阿棋当做游戏去玩。

“这书坊本就是咱们兄弟三人共有的,什么叫做让你交回经营之权?”尉迟望儒低咕一句,不敢太过大声。

“那家中的千顷良田呢?依大哥说法,也是咱三兄弟共有的,可大哥将它们尽悉卖出,可曾问我过一句意见?”

“那、那是——”

“三弟,书上有言,长兄如父。大哥终究是你大哥,是尉迟府一家之主,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尉迟念儒讷讷而言。

“是啊,是啊。”尉迟望儒附言,处置府中产业,他是有权的!

“哦?二哥,这么说来,无论什么事都不需咱们一起商讨一番喽?”欺他还不懂事吗?

“这不是在同你商讨了吗?”何时话少的三弟开始长大了?

“那么,就请大哥二哥讲出你们心中所想吧!”绕来绕去,还不是为了那五间书坊?

“就是、就是请三弟让出书坊,由咱们共同接手,好好经营。”擦一擦上细汗,尉迟念儒终于吐出实话来。

共同经营?嗤!

“是啊是啊,三弟你一心于围棋中,无心经营之道,不善管理。我和你二哥终究在商海中待了十几年,算不上什么好手,但经营书坊还是绰绰有余的。”尉迟望儒胖胖的脸挤满了祈盼。

第38节:棋痴记(38)

“所以呢?”细长的凤眼一挑。

“所以、所以三弟尽管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经营好书坊,你只管在家中等着分红便好。”说到激动处,略显白花的长须一翘一翘的。

“大哥二哥早就合计好了啊。”他可真是他们的亲弟吗?

“是、不不,我们这不是在同三弟商讨吗?”

早已合计好,同他只是说一声而已吧?

“是啊,是啊。”

“若我不愿意呢?”凤眼微微一张,清亮的眸光让人摸不着一丝的心思。

“不、不愿意?!”尉迟兄弟一下子瞠大了眼,惊愕及慌乱再也掩饰不住。

五间书坊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若、若收不回来,怕以后他们要喝西北风了!

“三弟,你在开、开玩笑吧?”冷汗一颗颗开始滚落颊际。

“开玩笑?”淡淡地一笑,尉迟闻儒暗中一叹,这,便是他的亲生兄长们哪!若说心中不痛,那是假的。

“对啊,三弟,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好好想一想,打你小时候起,我和大哥哪一天不在逗你开心?你想要什么,我们哪一次反对过你?而今你长大了,难道什么也不记得了吗?”尉迟念儒用袖尾抹抹干涩的眼眶,说得颇为伤感。

他怎会忘?年幼时两位哥哥的确待他极好,有时候甚至冷落了自己的娇妻幼儿,只为逗他开心。为什么十几年后的现在,那记忆中的好哥哥再也找不出一丝影子来?有的,只是算计,只剩表面上的亲情,只有骨子中的生分!

“三弟,你讲话啊!”

他抬眸,专注地扫过身前的熟悉人影。何时,哥哥们英挺的身形变得佝偻?何时,亲切的温暖笑容多了凄怜乞求?何时,他与哥哥们,成了陌路之人?!

谁来回答他!

心中不由一黯。

罢了,若是那几间书坊能为两位哥哥提供一点的依靠,提供生存的基础,便给了他们吧。

只是,还未曾开口便被二哥的一句话生生浇熄了念头。

“三弟,你舍不得书坊,是不是因为这书坊是你那个棋童用身子支撑的原因?你怕被我们知道了这丑事,脸上无光,是不是啊?”既然好言不想听,便休怪他口吐恶言!

闻言,仿若疾风猛地刮过,狂怒一下子占满了所有心神!

他们怎能如此污蔑他的阿棋!

“二哥,说话之前最好先用一用脑子,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双拳几要握碎手中的瓷杯。

“没有根据?怎会无根无据?这书坊是阿棋在经营,是吧?”被贪欲蒙蔽的双眼腥红如血。他原本打算收书坊,顺便纳阿棋那丫头为妾的,找一个懂得经营的女人不算给祖上蒙羞。可错就错在那死丫头太不知好歹,竟枉费他的一番好意!

“二弟,他冷静一些。”一旁的尉迟望儒讷讷开口,不想与亲兄弟闹得太过火。无论如何,闻儒还是他们的同胞兄弟。

第39节:棋痴记(39)

“我冷静?你叫我如何冷静?”忿忿地一甩袖摔开大哥的手,尉迟念儒恨恨咬牙,“从小爹爹便偏心他!他要什么,爹总是二话不说地便给他什么!他说想要招一个棋童,爹立即花大把银子在几百名孩子中选一个给他!可咱们的孩子呢?那也是他的孙儿孙女啊,可爹正眼看过他们没有?没有!爹只正眼看他,他的棋童想读书识字,爹便让那小丫头进书房,随他一同习字。可我的孩子呢,我女儿是一府的小姐,却从来没进过一天学堂,不识得一个字!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阿棋去学什么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卖了一辈子身的奴才而已!”

“二弟……”

“大哥,你不要拦我。”尉迟念儒恨恨啐了几声,“不管怎么说,那个死丫头也是咱们尉迟府中的奴才,她不顾礼义廉耻,在外头抛头露面,同那些男人你来我往、勾三搭四,把咱们的脸都丢光了!这是给祖宗蒙羞啊!”凭什么她以一介女子之身可以撑起一个书坊?凭什么他一个七尺男儿却到处碰壁?凭什么一个下女却敢活在男人的世界中?!

凭什么!

“二哥!”尉迟闻儒紧咬牙关,不敢置信他的亲哥哥竟讲出这般龌龊的话来!望着那张狰狞的脸,他再也寻不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怎么,你心疼啦?还是因为你的棋童在外招蜂引蝶,你吃醋了?哈哈,三弟,为兄是在为你出气耶!你看你什么表情?是不是戳到你痛处了?”尉迟念儒嘿嘿直笑,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三、三弟,你别气,别气!”尉迟望儒赶忙打圆场,“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是他的兄长们吗?!

“二选一啊。”尉迟念儒洋洋得意。莫怪他们哟,谁让你敬酒不吃偏吃罚酒呢?

“什么意思?”

“阿棋入府时签的卖身契还在我们这里。”耸一耸肩,尉迟念儒笑得好不开心,“她在外面整日与男人们混在一起,太失咱尉迟府的颜面了。所以呢,我们要执行家法,将她囚在柴房,一生一世。”“她是我的人!”尉迟闻儒几要咬碎一口钢牙。他们怎能这样无所不用其极!

“可她的卖身契在我手中,我想将她怎样便怎样!就算我将她卖入青楼为妓、将她送给老头为妾——你又能拦得住吗?”从来不知一张黄旧破纸原来有这么大的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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