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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那菜市场的白月光(72)

作者:璞玉与月亮 阅读记录


我手深深扎进头发里,半晌才道:“我想想。”

她知道我的密码,现在最让人害怕的是,我不知道这个钱,是仍然在她手里,还是转移给了我爸他们。

这个钱里面,有于诗萱的五百万,也有我这辈子的全部积蓄,用来验资的。

如果拿不回来,我的人生就彻底完蛋了。

而最可笑的是,她是为了我好。

我说:“我不创业了,你把钱还给我。”

奶奶瞪着我:“不行!你好好的跟周庭结婚,我就给你!”

“那不只有我的钱,那还有人家的钱!你凭什么不给啊!”

“她活该!要不是她!你能辞职?”

我一脚踹在墙上,不敢在这里发疯,只能发出困兽一样的吼声,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我真的要疯了。

奶奶仍然梗着脖子看着我,很多年前,她为了保护我跟所有人骂架的时候,也是这个架势。

警察同情的看了我一眼。

我出门抽烟,手一直在抖,打了好几次打不着火。

程厦在一边,帮我把烟点着了,道:“别抖。”

他说:“转账有限额的,就算转给你爸也需要时间,先把银行卡挂失。”

“嗯。”

“如果钱还在的话,那天亮之后,去重新办一张卡就行了,如果被转移了,我去跟你爸爸谈。”他说:“取款机有监控,你奶奶不怕坐牢,他会怕的。”

“好。”

我在报警后第一时间就挂失了,刚才急糊涂了,现在颤抖着打电话去查余额。

万幸的是,并没有少。

其实想想也知道,她不会把我的钱转给我爸的,她不是想害我。

我坐在公安局的台阶上,放下电话,夜色凉如水,残月透着凄惶。

我说:“你说,为什么每次我想做点什么,都这么难啊。”

程厦坐到我身边,道:“不是你的问题,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人赚不到自己认知之外的钱,咱们城市小,又经历过下岗潮,奶奶这个年纪当然求稳,就觉得创业是火坑。”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不做了。”

程厦轻轻抱住我,我没有挣扎,只是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说她恨我吧,她把我养大,说她爱我吧,她为什么这么逼我呢?”

程厦叹息,道:“你应该先问,你为什么总觉得亏欠?”

是的,亏欠,从我中考结束那一年,她在灯下佝偻着数着零钱,那种亏欠感如同头顶不易察觉的乌云,时时笼罩我头顶。

所以我想都没想就去读了职高,所以我爸我后妈我弟弟我都间接的养着,所以放弃我奋斗那么久的工作,我觉得值得。

皆因太多的亏欠。

“说的残酷一点,很多家长对小孩的爱,是一种投资,小时候不是经常被问么?”他故意播音腔模仿:“我对你好不好?你长大了赚钱给谁花呢?”

我苦笑了一下。

“作为她投资的回报,你要给她养老,让她骄傲,满足她的期盼和要求,满足不了,就是白眼狼。”程厦道:“很多人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逼着下一代跟自己一样一塌糊涂。”

“而你来这世界,不是为了走一趟欠债还钱的流程,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得好,活得漂亮,对么?”

他的声音如高山上的溪水轰鸣,尖锐地冲击向我心里那个别扭又悲伤的小孩子。

我把头埋在膝盖上,无声无息了待了许久,程厦就轻轻抱着我,他身上是温暖的柑橘香。

我闷闷的说:“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

“我修了心理学的课程。”他说。

我站起身来,走回了警局。

奶奶还坐在那里,头歪着打盹,花白凌乱的头发,越发显得憔悴。

我走过去,对她说:“奶,钱我拿回来了。”

奶奶一激灵,醒了,张口要说话,被我阻止了。

我说:“你生病了,所以一直以来,对也对,错也是对。但是这样不行。”

她没听懂,只是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害你,你再开什么公司,你就真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我继续道:“咱家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必须是我,如果不行,就说明咱俩不适合在一家呆着。我刚才给我爸打了个电话,他一会会来接你。”

奶奶终于呆了,她微张着嘴看着我,就像不认识我一样。

半晌,她说:“你不要奶了?”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下来,我转过头抹掉,继续冷着心肠,说:“我会给我爸钱,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回来跟我住,就有一条,我不可能嫁人。”

说完,我转头就走。

——

我没有回家。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是没有家的。

这个带院子的房子,不过是租来的,是为了奶奶复健而存在的,我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补办了银行卡之后,我直接买了火车票,去了隔壁的奉市。

马上就要过年了,火车上的人声鼎沸,我带着墨镜,遮住无声无息的眼泪。

期间,周庭一直在给我发微信,问我在哪,他想跟我聊聊。

聊个屁啊,我现在还有心情聊这些,那我就是情圣转世。

程厦也是,白天他有课,就去上班了,去我家找我才发现我不见了。

他似乎特别怕我做傻事,我的手机一刻不停的嗡嗡在响。

我弄烦了,直接回复了,我去奉市看场地的,这两天会很忙,请勿打扰。

是的,我没有时间伤春感秋。

或者说,在我最伤心的一刻,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一定要办成这个公司。

它全然因为“我喜欢”而存在的。以后,它会是我的作品,我的亲密关系,我的孩子。

第67章 那是我从未拥有过的程厦

火车呼啸着到站。

我睡眼惺忪,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就看见出站口一个年轻的男孩正在看着我。

他高挑又壮实,穿着件白色的帽衫配羽绒服,发型精致,属于在学校里走会被很多gay搭讪的类型。

他朝我笑,笑出一口白牙。

我被他笑得发毛,不由得摁了摁我睡得竖起来的头发。

“是冬雪姐吧?”他说:“我是沈总的助理,她让我来接你。”

“啊,对对对,太客气了……我,我完全没想到。”

沈总是我多年前合作的一个分包公司的老板,因为都是东北人处得很好,正好来奉市,就聊了两句,连车次都没聊。

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派人来接我。

男孩道:“一天就这几趟,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带我坐上一辆玛莎拉蒂,笑得英俊又憨厚:“您叫我顾海就好。”

顾海把我领到了一家看着就高级的餐厅,打开包厢门,沈总张开手臂迎上来:“哟,我们小任美女来了!”

她仍然是当时的样子,短发利落,皮肤是那种饱经化妆品的酥白,接过极浓的睫毛,素颜也像是浓妆。

“沈姐,你吓我一跳,干嘛这么客气啊?”

我们当初合作的时候,还是挺愉快的,他老公家里有点背景,但说话做事带着一股子莽劲儿,不走脑子,而她表面上是那种豪放不羁的东北女人,其实粗中有细,把她老公犯下的错圆得滴水不漏。

我挺佩服她的,但是也仅此而已了,我心里明白,我们那些交情是她跟S建的任总的,跟任冬雪本人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如今这样大的阵仗是干什么,我也不懂。

“我就是跟你聊得来,怎么?从S建走了,连姐妹都不做了?”

“那不可能。”我倒了杯酒,用表情完成了“oh我的上帝,你在说什么呢姐妹!”这种drama表演。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你啊,就是自尊心太强,我听说还去鑫盛干过,老王那人……”她把后半句吞回去,只是道:”你怎么不早找找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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