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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那菜市场的白月光(5)
作者:璞玉与月亮 阅读记录
“你也来一个!”
我裹着羽绒服摇头:“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他自顾自的拿着我的手放:“古代人用这个,把野兽都吓跑了,咱摇着这个,厄运就都被吓没了。”
这是个类似环抱的姿势,我的后背贴在他的胸膛,我的手腕被他握在手里。
他身上一直有种好闻的洗衣粉味,温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我用力挣脱开他,说:“我要回去睡觉了。”
就转头走了。
他在后面叫我的名字,他越叫,我就走得越快。
最终他拦住我,气喘吁吁地的问:“任冬雪,你怎么了?”
我站在那里,忍了一天脾气终于爆发,我说:“程厦,你们家那么多人找不出一个开车吗?你非让我过来干嘛呢?有个舔狗不用白不用?还是存心恶心我呢?”
程厦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你说什么呢?你是有病吧?”
“对我就是有病,我一个捡破烂家庭出身,我居然喜欢你。我知道我不配,可是你告诉我就行了,非要拉我来看看你的幸福大家庭,羞辱我一下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
你明知道你给一点甜头,我就会犯贱一样升起很多无耻的希望来,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呢?
我语无伦次,还想说什么,可是巨大的哽咽阻止了我,我就那样看着他,拼命克制住眼泪不要流出来。
程厦看了我很久,然后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巾纸,胡乱给我擦眼泪。
“我真的服了,我找你开车,是因为你跟我说过,你没有初一拜过神,我就想那就跟我家一起去吧!”他很用力,我的脸被他擦得生疼。
“你心情不好,我问你你又不说,我做这些就是想让你开心点。”
我说:“我不用你可怜我。”
“我没可怜你。好吧,你家那个样子,谁都会可怜你吧?”他慌不择言,几乎是在咆哮:“但是我家就是你家,我妈就是你妈,你明不明白?你没有的我就想给你,错错错错哪了?”
他一着急开始结巴起来,像极了记忆里那个高中生。
明明很生气,很委屈,我还是被逗笑了。
他看我笑,更气了:“你老把人往坏处想,我原本怎么没发现呢。”
我说:“那你手机里那个女生怎么回事?”
“什么?”
“你弟弟说了,我没有你手机里的女生好看。”
他气乐了,翻出手机给我看。道:“那是刘亦菲,你能有刘亦菲好看吗?”
手机屏幕上的的确确是刘亦菲。
他趁我不备,一把雪往我身上扬:“任冬雪我发现你是真有病。”
我迅速反击,抓起一把雪塞到他脖颈里,他被冻得嗷嗷叫。
烟火在我们头顶绽放。
我们停下来,他揽着我的肩膀,我们就这样并肩看着这天空的幻境,这一次,没有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借着巨大的轰鸣,他在我旁边说。
“我不会瞧不起你,永远不会。如果有人敢瞧不起你,我陪你十倍的瞧不起他。”
“任冬雪,我挺喜欢你的,但不是男女那种,你明白吗?”他说:“你在那么苦的环境里长大,却比谁都乐观爱笑,就像只小豹子,凶猛漂亮、野心勃勃”
烟火在他肩上盛放,他看着我,很认真的说:“你对我特别重要,我不想没有你这个朋友。”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点点头,笑着对他说:“好。”
“但是程厦,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会离开我吗?”
“会”。
“我没有喜欢的人。”他举起手说:“我发誓。”
程厦,你真他妈的会折磨人啊。
第5章 这样,我陪三杯,您随意
我回去就辞了职。
电子厂的工资不高,但工作简单,也包吃住,我们六个女孩子挤在宿舍里说闲话和煮火锅,日子过得很快乐。
姐妹们很舍不得我,说你傻不傻啊,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没找到下家辞什么职。
“我得去赚钱啊!”我说。
有钱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啊,原来我觉得,我能养活得起我奶奶和我自己,就够了。
至于电视里那些豪车别墅,是别人的生活,我没有什么感觉。
是程厦和他的家,开车去郊游、一晚八百的山景房、蹦跳的小孩和小狗……激发了我无穷无尽的野心和欲望。
想要有钱,想要这样干净明亮的生活。
而在电子厂,一个月不到两千的工资,刚刚好够养活我和奶奶。
没有什么升职空间,四十岁也还是这个薪资。
除非我能够真正破釜沉舟的提升学历,然而工作压榨了我百分之八十的时间,我又攒不下来钱脱产学习。
这就是死循环。
我必须找一份工资更高一点的工作,才能摆脱这个循环。
哪怕更苦更累,我想为自己争出一个前程,一个可能。
我走的时候,钟萍送我,她说:“妹妹啊,你以后要有许多苦头吃的……但我真羡慕你。”
我只有一张成人自考的文凭,找一份工资高、有晋升空间的工作很难,程厦对着招聘软件筛选了一下午,选择了几个岗位。
“销售岗位可以看看,比如美妆柜员,底薪低但有提成,做大公司前台也可以……对了其实你也可以试试看淘宝模特,算新兴行业,就不知道靠不靠谱……”
我低头看着那几个被他画出来岗位,道:“我还是想进建筑公司。”
“很难,大的公司一般都有学历要求,而且肯定要下工地,你是个女孩子……”
“我想试试。”我说。
那是房地产尚未衰落的年代,到处都有热火朝天的施工单位,虽然我是因为建筑和土木傻傻分不清才学了土木,但在那时候,那是一个极热门的专业。
但我投简历并不顺利。
对方要么是翻着简历,嘟囔道:“哦,自考的啊,我还以为是本科生呢,浪费时间。”
要么一脸哭笑不得:“这么漂亮的女生干工地?你怎么想的啊?”
我笑眯眯道:“没事,我听说干两个月工地,再漂亮也变成男的了。”
对方哈哈大笑。
然而再也没有下文。
与此同时,程厦已经被保研了,正在准备着他的毕业论文。
我一个人穿梭在那些冰冷的写字楼里,微笑得脸颊僵硬。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的感觉到自己在这个社会的渺小,这个证书没有,那个证书也没有,面试官笑着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胡闹的小朋友。
小朋友什么都没有,却想爬上大树,去摘一棵月亮。
凭什么呢?
面试不顺利,那一点点钱快用没了,下个月奶奶的生活费还没着落,我爸还一个劲儿的给我打电话,问我弟弟念书我能拿多少钱。
最后一次面试,是在一家很破旧的办公楼里,但它是实打实央企的子公司。
那是一个周五,从半夜就开始下暴雨,我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跤,满身的泥点子。
距离面试还有一段时间,我去卫生间把衣服脱下来洗干净,然后去附近酒店借了个吹风机,把衣服放在塑料袋里,对着塑料袋的口吹。
这能让衣服干得快一点,上学的时候,我没有多少换洗的衣服,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没有完全干,但湿也总比脏强。
面试的是一个中年领导,问了一些面试的问题之后,突然间说了句闲话:“我刚才进门时候看见你了,是洁癖吗?”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大概是在说我洗衣服的事情。
“不算吧。”我说:“我就是想看起来干净一点吧。”
他说:“爱干净干不了这行。”
我一愣,这个问题我完全没准备过,气氛一时尬住了。
他低头喝水,挥挥手示意我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