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隔天，颜葭起了个大早，微信里空空如也，没有新消息，起床吃过早饭，她简单收拾了下家里，然后打开电脑写了会儿征文。快到中午的时候，傅京扬才发来消息。

傅京扬：什么时候回来？

颜葭：你刚起吗？

傅京扬：嗯，昨晚上喝多了。

颜葭：那再睡会儿吧。

她关掉手机，没多会，傅京扬的语音通话过来。

颜葭任它响了一会儿，大概十秒之后，接通。

“你在干嘛？”他声音有点哑，带着很重的鼻音。

“写东西。”顿了顿，颜葭问，“感冒了吗？”

“嗯？没吧，就昨晚有点喝多了。”

“哦，”颜葭敲了个字，随口问，“跟朋友喝的吗？”

“不是，班里聚餐。”

“怪不得。”

“什么？”

“你昨天给我发的语音里有女生的声音。”

“有吗？”

颜葭笃定道：“有。”

傅京扬笑了声，刚睡醒的嗓音带着些许困倦，懒懒的：“干嘛，又吃醋啊？”

颜葭很坦然的“嗯”了声。

傅京扬幽幽地叹了口气，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架势，“你怎么总吃醋啊。”

“不知道啊，”颜葭佯装苦恼地回答，“可能太爱你了吧。”

“啧。”

“不带这么玩的啊颜葭，大早晨起来的就撩拨我。”

“嗯？现在已经中午了啊。”

“……”

“这是时间问题吗？”

颜葭轻轻笑了下：“好像不是。”

傅京扬冷哼：“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就回去啊，”颜葭说，“怎么了？”

“你不能早两天回来？”

“你想我了吗？”

“……”对面静了静，颜葭听见傅京扬倒吸了口凉气，一字一顿，“你说话可以委婉点吗？”

“可以啊，”颜葭顿了顿，“早回去可以亲你吗？这样委婉吗？”

傅京扬咬牙：“你行！”

颜葭笑：“好了，我挂了。”

“你他妈又玩儿我！”傅京扬炸毛，这死女人总是撩拨的他一身火之后拍拍屁股走人。

“没有啊。”

隔着屏幕，颜葭都能感觉出傅京扬火气蹭蹭冒，他低声：“你绝逼故意的。”

“你刚发现吗？”颜葭笑了声，“挂啦，拜拜。”

时间眨眼间到了中午，颜葭准备午饭的功夫，颜勇生也回来了。他最近在工地上找了点杂活儿，打发时间的同时也赚点钱，活儿不多，大多时候只干半天。

吃过午饭，颜葭回房间睡了会儿，起床后她来到院子，见颜勇生正往水桶里放水。

“爸，你要去地里吗？”

“是啊，给果树浇浇水。”他拧上水龙头，又换了个桶，“太阳大，我看地都干了。”

“那你等等我，我换件衣服，我也去。”

“你去干啥啊？大太阳的多晒。”

“透透气嘛，”颜葭边说边跑回房间，“你等等我啊。”

不多时，她换好衣服出来，手里还拎着个水杯，“走吧，我帮你提着。”

“这太重，你拿锄头吧。”

颜葭笑着：“好。”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有微风。颜葭跟着颜勇生往田地那边走，路上不时遇见几个坐自家门口聊天的老人。

“上地里干活儿啊。”

颜勇生笑笑：“是啊，给那果树浇浇水。”

“哎呦，我家的也该浇了，诶？后边这个是谁啊？”

“我闺女，”颜勇生有点骄傲地说，“家家，叫人啊。”

颜葭笑了笑，“奶奶。”

“哎！长这么高了啊，这要在外边我都不敢认。”

寒暄几句，俩人先告辞。

许是天气太好，又或者是这慢节奏的生活能让人身心平静。颜葭心情舒畅，他跟在颜勇生身边，听他絮絮叨叨讲这几个月来小镇上发生的事，谁家孩子结婚了，谁家闺女生孩子了，谁家老人去世了，还说小镇过几年可能要拆了，上边要建度假村……

颜葭安静听着，不时笑一笑。

拐过巷子口，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颜葭？”

颜葭停下，回头，一个抱着小孩儿的女人正惊讶地看着她。

“同学啊？”颜勇生问。

“不知道，”颜葭稍愣，“我过去看看，爸，你先去吧。”

颜勇生走后，那女人领着小孩儿走了过来，“真是你呀！”

颜葭一时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她笑了笑：“是你啊，我刚才都没认出来。”

“我也差点没认出你，你变化好大啊，越来越漂亮了，”邹敏羡慕地打量着她，“你这是放假了吗？”

“对，国庆节。”

“你现在在哪儿上学啊？”

“南远。”

“哦，你毕业了吗？”

“还没呢，后年。”

“真好啊，大学生活很美好吧？”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孩儿，这才反应过来，邹敏晃晃小孩儿的小手，“睿睿，叫姨姨。”

颜葭愣了下：“这是你的孩子？”

“嗯，”邹敏笑了下，“刚一岁多点，还不太会说话。”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有几年啦，”邹敏露出个笑，“是不是很惊讶啊？哎，你知道嘛，我好早就不念书了，咱们同学现在好多都已经结婚了，不像你呀，还在上学。”

颜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记得邹敏上学那会成绩很好，还考上了市里重点的高中，但后来听说因为家里原因没去念，辍学去了外地打工，一连好多年，颜葭都没再见过她了。

“那我就不跟你多说啦，他困了，我得回去哄着睡觉了。走了啊。”

颜葭回神，冲她笑了笑：“嗯，拜拜。”

颜葭注视着她走远，百感交集地收回视线，没由来地觉着心里一阵难过。

到地里的时候，颜勇生已经自己干了会儿了，颜葭过去帮忙，颜勇生说：“哎呀，你别沾手啦，弄的衣服怪脏。”

“没事，”颜葭拿起水瓢浇水，“当锻炼身体了嘛。”

俩人说说笑笑把活儿干了大半，剩下的颜勇生收尾。

颜葭去地头上坐着休息，吃着颜勇生刚给摘的梨。不远处是刚修的高速公路，从南向北很宽很长的一条，一辆接一辆的车行驶在上面呼啸而过，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颜葭小时候经常像现在这样坐在这发呆，那会高速路还没建成，田间还都是绿油油的麦田，颜勇生在地里干活，她就坐在这看书、揪野花，用狗尾巴草编兔耳朵，兴高采烈地跟颜勇生说晚上想吃什么，颜勇生就笑，说她是个小馋猫。

远处的天空渐渐被夕阳染红，不知怎的，颜葭突然很怀念那个时候。

不多时，颜勇生那边忙完也坐了过来，他将水桶放到一边，长长舒了口气，“时间真快啊，家家，晚上想吃啥？”

颜葭支着下巴想了想，“都行，你做的我都爱吃。”

“那就吃鱼吧，行吗？”

“行啊。”

“那让我想想做个什么鱼……”

“爸。”颜葭喊他。

“咋啦？”

“你那天打电话跟我说我妈回来了，”颜葭看了看他，“她回来干嘛了？”

颜勇生沉默半晌，胳膊搭在膝盖上，垂下头，夕阳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颜葭这才注意到他鬓角的头发全白了。

“她说找着你亲爸了，要离婚，要带你去找他，还跟我要钱。”说着，他气的声音都高了几分，“你说说她这是不是异想天开，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了，回来张嘴就要钱，也不问问你这么些年过的怎么样，还说要带你走，我看她就是做梦，从小到大都没正儿八经看过你，这回想起自己有个闺女了？还要钱，我一分钱都不给她，那钱都是留给你上学嫁人时候用的，她一分也别想拿！”

颜葭静了静，低声说：“她要不回来，我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