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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郭江权打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只持续听见“用户已关机……”这句耳熟能详的话语;敲过宫风幸家门一回又一回,只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廊道,最后还是管理员看不过去,要他还是暂时先回家比较好,他这才终于死心放弃回头来找他。
“执行长,让我们把重心放在设计案上好吗?”宫风幸无法继续郭江权的话题。“我很想做这个案子,也不想让公司错过这次的收益。如果你也愿意,那么我就接下这个案子,我会全盘负责直到完工、直到你满意为止。”
“那就太好了。”对于宫风幸公私分明的工作态度又添了几分好感。“我还担心你会拒绝呢。”
“不,我从来不是任性的人,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你得保证在我工作期间,郭江权不会出现,而且我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介入。”
“这……”不讳言,他的确想过透过这次的合作,想办法帮弟弟一把。
经过昨夜彻夜长谈,他可以明白弟弟有多爱宫风幸。
“不愿意?”
“不,没问题。”
尽避他向来是信守承诺的人,不过如果有必要,毁信背义只为另一种美丽的成全,那么他也不会不懂变通墨守成规。
获得郭佑权首肯之后,宫风幸全心投入工作中,此时此刻唯有工作可以让她忘却郭江权、忘记他母亲所给予的耻辱。
本该耗费三个月才能完成的工程,宫风幸只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大功告成。工人们怨声载道,不过当得知宫风幸征得Peter同意,愿意支付他们三个月工期工资,甚至还帮他们争取到红利奖金,谢谢他们优秀的工作态度,才顺利抚平工人情绪。
当然也教郭佑权赞赏有加,更大方地在完工后宴请宫风幸公司所有同事,然而主角宫风幸却缺席了。
这才知道,她向公司告假,回老家休息了。
郭佑权也不好叨扰,这段时间,她憔悴消瘦的模样,不知让他遭受郭江权多少白眼,偏偏他特地找人熬煮的补汤,不是原封不动地退回就是让她分给同事吃个精光。
郭江权镇日魂不守舍,也把自己搞得不成人形,郭佑权也束手无策,只能暗中祈祷,老天帮忙。
宫风幸知道自己情绪已经紧绷到一种境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这一个半月的,而且还能正确无误地完成荷琳的工程!照理说,她应该开心地手舞足蹈的,但是没有,她只有满心的疲惫,而且突然非常想念母亲。
于是她告了长假,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回到久违的家。
望着“猫喵喵出版社”斗大的招牌,她想着自己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按了电铃,见到母亲宫夏美一脸惊喜。“怎么要回家也不说一声?”
继而发现女儿几乎瘦了一大圈,她惊得搂着女儿就往屋里走。“怎么瘦成这副德行?工作太累了吗?”
“嗯。”偎在母亲怀里,宫风幸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刚刚结束一个大案子,大概真的累坏了,所以老板放了我长假。”
她将女儿带往厨房,让她坐入餐桌。“你啊,一工作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了,这样是不行的。”自己转身打开了炉火,想为女儿准备一碗热汤。
直到这时候宫风幸才意识到,母亲自己不也是如此?她还为此埋怨过母亲呢。
“妈,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终于她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和母亲如此贴近。
母亲转身爱怜地看了女儿一眼。“女人如果只懂得工作是不会幸福的。”
宫风幸突然好奇母亲这些年是怎么看待自己和父亲间的情感?
“妈,你还恨爸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她拿起汤杓,舀起一碗热汤,端到女儿面前。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她低头喝汤,其实有点担心看见母亲忧伤的脸。
往常只要提起父亲,母亲总是神色黯然。
母亲开了口。“我是恨过,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声音却有一种踏实笃定的安然。
宫风幸有点意外,这才抬头,勇敢地看向母亲。
“风幸你爱过?”宫风幸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母亲却看出了端倪。
“因为爱过所以无法忍受背叛和欺瞒。”母亲为自己倒了杯茶,细口啜饮之后又继续说道:“这也是我之所以恨你父亲的原因,只不过我忽略了,背叛和欺瞒之所以发生的成因也有可能是因为出于爱。”
“我不懂。”
母亲微微一笑。“我也是这些年才突然顿悟的。”
原来父亲出轨前和母亲的情感已经出现严重裂痕,察觉到彼此个性上的差异,但母亲刻意忽视,以为视而不见就可以假装彼此仍是当年结婚时爱得难分难舍的恋人。
只是父亲终究还是无法忍受,在母亲怀孕期间出轨,其实只是一种苦闷的抒发,这可从父亲再婚的对象并非出轨的第三者就可以看出。
“我和你父亲因为还惦念着对彼此的爱,所以假装仍然还爱着,只是他提前清醒罢了,有时我也忍不住想。”母亲微偏了头,缓缓说道:“也许那次出轨是他刻意的,只是想戳破爱的假象,手段是激烈了点,但在那个时候好像也只有这个方法。”
“是这样吗?”她喃喃自语。“欺瞒也可能是出自于爱?”
宫夏美只是静静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女儿,她并不急着追问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直以来母女俩关系始终处于疏远状态,她相信绝大部分原因在于自己和丈夫间失和有关。
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婚姻状态、和前夫决裂的关系,会对女儿造成不好的影响,今天两人有机会开诚布公把话谈开,她悬在心上许久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
宫风幸回家转眼也过了好几天,原本憔悴的面容经过充分的休息还有母亲的细心照料,终于恢复惯有的丰采。
因为那天与母亲的一席话,宫风幸也有所顿悟,无论郭江权对她的欺瞒是否出自于爱,她都决定不再计较、衡量其中的对错。现阶段她还无法厘清自己对郭江权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情感?也不想因此让自己陷入这个无解的谜团,因此她决定利用这次荷琳设计所分得的红利,再次到日本作为期一年的进修,除了很想念当年在日本留学的时光之外,也觉得自己需要再充充电,这次荷琳的设计案,的确耗光了她身体所有能量。
这次母亲对她的决定竟然举双手赞成,不过不免担心她只身在外的安全,她可是一再地保证之后,母亲才终于安心。
她再次告别母亲,回到位于台北关渡的住处,隔日销假上班,受到同事热烈的欢迎,纷纷抱怨这段时间没有她在,险些失去几件比稿的案子。
宫风幸笑说大家真是太客气了,没这么严重吧。正当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比稿惊险的过程时,淑美却出声吓阻了这一团聒噪不休的人群,将他们赶离宫风幸的身边。
“我想不用问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还真是神采飞扬!”
“是吗?大概是因为我乖乖喝掉我妈煮的一大堆补药的关系吧。”
“不过有个人可没这么幸运了。”
这个“有个人”除了是郭江权还能是谁?
近日她常在电视新闻里看到关于他的消息,他又成功收购了几家濒临破产的工厂,不过仍保持一贯的低调,只是原本气宇轩昂的模样却不复见,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他只是淡漠,事实是他让自己麻木,对自己身为太子集团副总一职克尽其责而已。
“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问话的是Peter,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你该不会因为这样才想逃到日本吧。”
“什么意思?”淑美随即夺过那份文件。“你要留职停薪一年!”
宫风幸只好微笑,想着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这两人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因为逃避而作了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