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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瞪着他。
他冷冷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钟黎后来还是妥协了。
这是仿明制的园林,算是西郊这一带比较出名的一处私人园林,白墙戴瓦的建筑古色古香,掩映在?绿意葱茏的竹叶中。这个时节,塘里的荷花还没盛开,只有几片光秃秃的莲叶漂浮在?水面上。
“喜欢吗?这是我姥姥以?前住过的。”他笑?着回头跟她说,眉宇风流,若朗月清风。
似乎又回到那个风度翩翩的他。
可哪一张面具是真实的他,哪一张是虚假的?她实在?辨不清。
他也不在?意她漠然不搭理他,只柔声细语地给她介绍着这座园子的来历,偶尔侧过头看她,她雪白的脸孔是绷着的,并不怎么耐烦搭理他。可他心里酸涩之余,又升起别样的喜悦。
他轻轻地笑?了笑?,眉宇舒展而毫不设防。
钟黎多看了他一眼?,觉得不明所以?,皱着眉头别开了视线。
午饭在?一楼的中餐厅吃。
这厨子做的大多是淮扬菜,口?味清甜,其中一道清炖狮子头格外合她口?味。
钟黎多夹了两口?。
容凌瞧见,笑?着给她舀一碗汤:“汤也不错,你尝尝。”
又给她倒酒,小?小?的杯盏里很快盈满。
“我不喝酒。”钟黎警惕地看着他。
他笑?笑?,也不勉强,只自己拿一杯子自斟自饮。
钟黎想起往昔种种,脱口?而出:“你胃病好了,喝这么多?”
话一出口?又后悔起来,尤其是瞧见他似笑?非笑?灼灼盯着她的湛黑眸子,只觉得自己面上被打了一耳光,羞赧得很。
“你关心我?”他笑?。
“我巴不得你去死!”她别过头。
他也不在?意,静静等?她吃完,吃得差不多了又唤人拿来一个小?盒子。
红丝绒的质地,侧边镶一圈钻石,光盒子便美轮美奂。
钟黎不解地看着他将盒子推到她面前,里面是只绿钻戒指,绿得如研不开的墨,足有十几克拉大小?。
她的脸变得苍白,沉默了良久,握紧的手指又渐渐松开:“我……我不是卖的。”
他怔了下,惊觉自己说话不清不楚的惹了她误会:“只是一份礼物,我没别的意思。我以?前不也送你礼物吗?”
她嘴唇嗫嚅着没说话,半晌才?道:“以?前是以?前,你都结婚了……”
他始知她又误会了:“早就离了,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本就不是擅长长篇大论解释的人,觉得越描越黑,只好这样。
可她似乎并不领情?,表情?木木的:“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终究是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
她与他之间,隔着的从来不是这个。
她对这段感情?,早就无能为力?。
-
他后来没有坚持,但那个盒子被塞到她手里。她皱着眉要推拒时,他改了口?风,让她替他转赠给王院士的妻子,也就是她师母。
师母后来收到这枚绿钻戒指时,惊讶地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趁着王院士离开时严肃地握着她的手说,她哪儿弄来这枚戒指的?这枚大这种净度的绿钻,市面上可不多见。
钟黎才?知道,盒子里的卡片上写的是,以?她的名义送给师母的。
若是和盘托出,她无法解释她和容凌的关系,便只好支吾着说是抽奖抽到的。
师母仍是步行,且说什么都不愿意收。
钟黎只好又给他打去电话。
夜深人静,屋子里静悄悄的,那边的声音便格外清晰。有一瞬间,钟黎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他绵长而沉韵的呼吸声,笑?着问她,不是说不理他吗,为什么又要主动打给她。
“主动”两个字,尾调刻意拖长,仿佛也散入了夏夜的雨丝,变得潮湿而暧昧起来。
钟黎脸色火烧火燎的,按着手机的十指抽紧。
过一会儿,力?道又松了。
她不应该这么激动,那是中了他的诡计。
她复又冷静下来,用公事公办的和缓语调跟他说:“师母不收,戒指我给你寄回去吧。”
“这么贵重的戒指,弄丢了怎么办?”
钟黎语塞。
就算是贵重物品托运,如果真丢了,估计快递公司也不会认账吧。那得是多大一笔损失?想必又是一番扯皮。
若是他借机倒打一耙,非要她赔的话,她恐怕也赔不起。
不是她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是他最近的所作所为,由不得她不这么卑劣地想。
“你挑个时机,我送过去。”
“明天晚上19点。”
“……为什么是晚上?”
“钟小?姐,你以?为我很闲吗?”他清淡的笑?声里带着某种嘲讽。
钟黎咬了下唇:“好。”
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如此。
-
“过分了吧?”徐靳看着他挂断电话,在?窗边转回来,指尖朝外掸落一片烟灰。
“怎么,你心疼啊?”容凌笑?了笑?,望着他。
徐靳心里一寒。
这些年他在?外大多时候是成熟持重的,可只有他知道,这人私底下更加阴晴不定,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他曾以?为他和钟黎也不过露水情?缘一场,终究会随风散去,可事实证明并非这样。
徐靳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目光还挺怜悯:“小?五,我看你这辈子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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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凌面无表情?,只拧了拧眉心。
徐靳过后又笑?了笑?,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说:“谁之前还矜持着不愿出手?你与其在?这儿防我,不如防防别人。”
容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应该学学老?陆,洒脱一点。”徐靳劝。
“管好你自己。”他站起来,拿起外套就走了出去。
夜深了,窗外的夜色就像浓雾一样,裹得街道密不透风。
容凌开着车在?外环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后来还是开回海淀那边。
学校后街,这时正?是夜市繁闹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闲逛。
欢声笑?语隔着闷窒的玻璃恍惚传入车里,却好像离他很远。
他熄了灯,就这么在?车里静静坐着。
有人在?外面敲车窗,他皱着眉望过去,将窗摇下。
是个女?孩,大夏天穿得清凉,弯腰时露出胸口?深深的沟壑,笑?着说:“先生,等?人吗?”
约莫是附近的学生,胆儿挺大,看到豪车就敢上来搭讪。
容凌说:“等?人。”
女?孩仿佛看不到他冰冷逐客的眼?神,又往前:“我看你一会儿了,你等?的人还来吗?”
“要是等?不来,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他抬眸,目光阴鸷地望着她:“我等?的人一定会来。”
女?孩害怕地往后缩去。车窗升起,隔绝了内外。
车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手抖着去摸烟,恍惚间似乎看到有道纤细羸弱的影子从前面跑来,像只快乐的小?鸟似的扑入他怀里,在?路灯下踮起脚尖忘情?地吻他的脸。他把她拉开,脸色不好看:“你糊我一脸口?水!”
“你不要这么龟毛了,擦擦。”她抬起衣袖要给他擦拭。
被他嫌恶地推开。
她表情?无辜地杵在?那边,虽然是在?笑?,又有些失落的样子,迎着风,抖了一下。
他都往前走了,又折返回来,把脱下的大衣罩在?她头上:“冬天就穿这么点儿?”
她被他宽大的手掌握着,任由他牵着往前。??
她理直气壮:“我不穿得少点你哪来英雄救美的机会啊?”
“我谢谢你给我表现的机会。”他气笑?。
手里的烟掉落在?车厢里,他伸手要去触摸,结果只握到一团冰冷的空气。
他的眼?睛忽然有些疼,半晌,痴痴地笑?起来。
他是个傻子,觉得她还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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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最近的睡眠质量不好,这日她吃了两片安眠药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