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空气太过稀薄，他不得不大口喘息。要是再晚几个小时醒来，估计就在这里窒息而亡了。

身下是一面硕大的镜子，不，用镜子来形容这面巨大的透明屏障或许并不准确，它宛如一睹看不见的“墙”将河水阻隔在外。

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咚咚！”

那个声音再一次传来，伴随着身下传来的轻微震动。

楚怆然低头望去，看见刚刚梦里的少年再一次出现了，只不过他的模样完完全全和现在的陈念悠一样了。

“你……为什么在这？又是我的梦吗？”他将手放在镜面上，与水中的青年隔着镜子相触，“不对，你……”

他仔细一看，青年的上半身虽然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但是身下却是一条散发幽蓝色荧光的巨大鱼尾。

“人鱼？”楚怆然皱起眉头，“似乎还是机械假肢。”

为了更好观察，他干脆俯下上半身，跪趴在了镜面上。

“眼睛也怪怪的，散发金属光泽，难道是更高级的机械改造人？”

或许是因为太过熟悉的容貌，楚怆然光顾着观察这只奇怪的人造“机械人鱼”，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盯着他塌陷的腰肢时露出的贪婪神色。

强壮的鱼尾突然撞击向镜子，随即镜面破裂出无数的裂纹，楚怆然被人鱼拖进了水中。

“救命！我没法……”他捂住口鼻的手缓缓放下，“我竟然可以正常呼吸？”

人鱼的鱼尾末端像蛇似的缠绕着他的小腿，腰肢被模拟肌肤质感的机械手臂牢牢圈住，紧贴着对方完美比例的男性腹肌。他枕在人鱼的胸前，稍一偏头，便与那日思夜想的容貌来个亲密接触。

“等等，先放开我。”楚怆然感觉脸颊发烫，这个姿势实在有些糟糕。

人鱼没有理会他，像是一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努力地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隔着被水浸湿的衣服，不断地抚摸着他的身体。人鱼的体温和河水一样冰冷刺骨，每一次触摸都让他浑身颤栗。

“唔，好痒！那、那里……不行！”楚怆然赶在形势越来越不对劲前，扣住了人鱼长着鳞片的利爪。

人鱼委屈地低下头，放开了他，然而鱼尾依旧缠绕着，似乎担心他会逃跑。

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楚怆然皱起眉头，这可糟糕了，该怎么沟通？

他用手指着自己，然后在人鱼的掌心点了两下。

和我一起的另外两个人！

唉，希望他能明白吧。

人鱼歪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拉着他往深处游去。

河底有一处古代遗迹似的建筑，顶部已经损坏，徒留下几个光秃秃的立柱。

秦云落靠在柱子上休息，瞧见远处楚怆然的身影，赶忙挥了挥手。

“阿楚！”

听到这声呼唤，人鱼不悦地握紧了他的手。

脾气和陈念悠也好像，爱吃醋的家伙。

楚怆然安抚地勾了勾人鱼的手掌，唯恐对方一不高兴闯出祸来，毕竟水里是人鱼的天下。

“谢谢你救下我和我的同伴。”秦云落对着人鱼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人鱼无视了他的举动，安静地站在楚怆然的身旁。

“秦叔，发生什么事了？曾志仁的人走了吗？”楚怆然问道。

“我和寨主找到地图回来后，地下洞穴因为鬼蛊的植物根茎而发生坍塌，于是寨主做了条冰船让我们赶在坍塌前进入地下河。”

“我按照地图走了一半，但是船还是毁了，水里全是感染怪，这就是他们捕捉到猎物后关押的地方。”秦云落仰头望了眼上方覆盖整片水域的巨大镜子，“我们被活捉了。”

“这样啊，那你刚刚也有做梦吗？”楚怆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镜子，“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没，”秦云落摇了摇头，“你做的梦大概是梦蝶制造的幻境吧，对我没有影响。”

“所以，我们现在没有处在梦境中吧？”

秦云落瞄了眼人鱼，就算知道他是别的物种，不能以人类的眼光看待，但还是会莫名地感到毛骨悚然。

他答道：“不是，虽然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但是确实是真的场景。”

楚怆然松了口气，差点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找到明泽了吗？他当时也被曾志仁的人攻击了。”

秦云落叹息道：“进入地下河以后一直没遇见。”

时间过去很久了，而且他面对的人中还有冥使，更加棘手一些。

楚怆然面色凝重地点开系统界面，可惜没有能寻找同伴位置的道具。

意识到他失落的情绪，人鱼忽然拉着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然后按照他之前的方式，依葫芦画瓢地在他的手心点了一下。

“你……帮我找？”楚怆然猜测道。

人鱼点了点头。

他勾唇一笑，“谢谢你。”

一般来说，机械改造人都是凶残暴虐的，不过这只机械改造“鱼”倒是十分友善。

人鱼走后，他和秦云落绕着这个废弃的建筑转了一圈。

“系统显示的‘青铜镜’好像就在这里，”秦云落回忆着寻找地图时匆匆扫过的画面，“混沌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里的立柱确实是按照这个规则排列。”

“机关在哪？”楚怆然托着下巴研究这些石柱，“系统上有写这步吗？”

“系统……”秦云落顿了下，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没有说明。”

系统写的“血祭”，若是被阿楚知道，肯定又准备自己放血。鬼蛊再怎么说也不是什么万能的“不死令牌”，这孩子倒好，真当自己不会死了。

秦云落刚走了会儿神，楚怆然就上手摸石柱上凹凸不平又蜿蜒曲折的花纹了。

“别乱碰！”他马上拉过楚怆然的胳膊。

然而，还是迟了一秒。

花纹刺破了楚怆然的手指，接着石柱周围涌现出小型的漩涡，伤口流出的鲜血不断被吸入花纹中，半分钟过去却没有停息的趋势。

“不知道这破玩意需要多少血，再这么下去，你会失血过多！”秦云落大喊道。

他拼命把楚怆然往石柱的反方向拉扯，可是漩涡的吸力实在太大，不仅无法远离，反而还离得更近了。

“你果然知道破解机关的方法！我猜对了，这些奇怪的纹路是血祭用的。”楚怆然颇为冷静，甚至还有心情上扬了语调，仿佛此刻放血的人不是他似的。

突然水流翻涌，巨大鱼尾在腰间一绕，把他拉远了石柱。失去鲜血供给后，石柱周围的漩涡全都渐渐消散，水底重新归于平静。

他回头看向束缚自己的人鱼，对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楚怆然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恶寒。

这只人鱼……生气了？糟糕！水里我可打不过机械改造“鱼”，鬼蛊这会儿也毫无动静，必须先顺着他的意愿来。

楚怆然抬起双臂搂住对方的脖子，心虚地垂下眼眸，“对不起，我错了。”

人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使得他越发心慌，几乎认定自己要被当成猎物杀掉，葬身水底。

“那个，人鱼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但是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到‘青铜镜’，只有这样才能去往我们想要去的地方，所以……”楚怆然决定三七二十一先解释看看，不管他听不听得不懂，态度还是能察觉到的吧。

人鱼视线下移，低头吻上了不断开开合合的唇瓣。

“唔！”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就被堵住了唇。

这个吻异常直接和霸道，对方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深入，与自己纠缠在一起，发出缠绵之声。

秦云落被人鱼制造出的水流阻隔在外，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因此特别担心人鱼会对楚怆然出手，只能着急地原地打转。

“秦哥！”

明泽操控着纸船，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这只人鱼跑得太快了，报废了十几只纸船才跟上，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