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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还要在厅外磨多久?”
蝶双惊得顿下动作,迅速退到楚伏雁身后一步之距。
楚伏雁恼得将她拉回身边。
她的奴性果真入骨,一个不留心,便会立即恢复成奴婢的言行举止。
再次被霸道地拽回身边,蝶双脸颊泛红,认命地垂下肩。
回到旧宅不似在新宅自在,她总觉得和主子过分亲密是种罪过。
况且一听到楚夫人的声音,她便心颤得不知如何是好。
楚伏雁却没她的顾忌,神态自然地带着她进厅。
待眼底一映入楚夫人饮茶的姿态,蝶双不敢迟疑,立即恭敬福身。
楚夫人尚不及回应,楚伏雁蓦地开口问:“爹不在?”
“你二弟刚上了一批货,你爹赶着年关前摆上市,暂时观下了空,便让我先同你们谈。”
几日前,她听儿子差了仆人捎了信息回府,说是要同父母商议娶妻之事。
初闻消息,她欢喜不已,但得知儿子心仪对象的刹那,心凉了半截。
她万万想不到,儿子要娶的女人竟然是她一手栽培、引以为傲的丫鬟蝶双!
楚伏雁苦恼地哺了句。“咱们家三个男人似乎很难聚在一块儿啊!”
二弟和爹醉心古玩,镇日有忙不完的事,偶尔还得穿州过省地找货,而他在密卫部,能回府的时间也有限。
以为先知会过,能向爹娘同时禀明他与蝶双的事,没想到还是凑不成。
“也罢,其实也不用谈什么,蝶双在咱们家多年,已与亲人失联,而我晚几天也得回部里,我和蝶双的亲事就交由娘您张哕便成了。”
一听儿子理所当然地将事情定了,楚夫人心底一股恼怒无处可发。
压抑心底火气,她问:“你不问问爹娘的意思,就这么定了自己的亲事?”
“娘不同意?”
对于自已和蝶双的事,他始终抱着乐观的态度。
蝶双虽然出身卑微,但毕竟是由娘亲一手调教的丫鬟,亦是她十分倚重信任的对象,若能让她进门当媳妇,应当十分乐意才是。
“不是不同意,只是男女许亲本就不光是两情相悦,也该将庚帖放在神像前三日,听祖先神只示意比较恰当,是吧?”
“若祖先不允,难道孩儿就不能娶心仪的女子吗?”他正经反驳,一脸坚持。
他当然知道得拿两方的生辰八字庚帖压在灶王爷的牌位前,向神明祖先焚香卜吉,吉便罢,若是不吉,便不再谈婚事。
合八字卜婚或许是习俗,但他无法认同将自身幸福托于神明的做法。
楚夫人脸色铁青地数落儿子。“你急什么?这八字庚帖也不过搁在神像前三日,这三日你不会也等不了吧?若祖先真不允,纳蝶双为偏房也不是不可以啊。”
“孩儿没打算纳偏房。”
娶妻的习俗繁冗,对他来说这麻烦事做一回便够了,况且他也没心力再应付其他女子。
儿子如此坚决的态度让楚夫人愕然不已。
她千思万量就是不想让丫鬟成为楚家当家主母或偏房,末料儿子不打算娶妻便罢,一准备娶妻,便是要娶个丫鬟当正室,她怎能不气恼?
蝶双在一旁默默看着,感觉厅中有股风雨欲来的诡谲气氛,让她心颤不已。
她多想说,她不要名分、不要当楚家主母,只要能继续留在主子身边侍候,便已、心满意足……
克制满腔怒气,楚夫人语气平和地佯笑道:“你要,也得看蝶双要不要啦!”
她很清楚儿子的个性,不想与他硬碰硬,坏了母子情谊,索省性将矛头转到蝶双身上。
虽然不知道她是几时违背自己和儿子谈起感情,但她知道,这丫鬟知分寸,要让她打消嫁给儿子的念头应当不难才是。
“蝶双的事由我作主。”他直截了当地替她应话。
楚夫人没好气地睨了儿子一眼。“你进密卫部学了一身霸气、带了一身伤惹娘伤心就算了,连对自己的女人也是这样,谁敢嫁你啊?”
楚伏雁一脸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同他唠叨他进密卫部的旧事。
“你让我和蝶双单独聊聊,行吗?”
他警戒地问:“娘想和蝶双聊什么?”
瞧儿子那模样,她责怪地道:“瞧瞧你,怕我把蝶双吃了不成?也不想想,蝶双这块心头肉可是娘割舍给你的。”
楚伏雁仍有些不放心,转头望向蝶双。
在视线相迎的瞬间,他读出她要他安心的眼神,才颔首道:“好吧,那我到古玩铺走走。”
府中古玩全置在铺中宝库,爹与二弟可以窝在铺中一整日,忘了回府过夜、错过晚膳也是家常便饭的事。
迁出旧宅后,他回府的机会屈指可数,总得趁着爹还在铺子里掌眼,同他老人家问安。
楚夫人见儿子对蝶双爱护有加的模样,心底怒火狂烧,日光渐渐寒凉。
瞅见楚夫人细微的反应,蝶双在楚伏雁离开后,立即跪地请罪。
楚夫人沉着脸打量她,无法不承认这丫头变得不一样了,眉眼更加温柔,一双水眸泛着莹光,美得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一时间,她不知该端出什么面貌,面对这曾经信任、疼爱的丫头。
酌量了片刻,她终究接受不了蝶双形同背叛的行为,厉声问:“你是几时爬上大少爷的床的?”
听到楚夫人不同以往的严苛口吻,蝶双心一凛,不敢隐瞒地开口。“那晚大少爷喝了酒……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抗拒,不应该让事情发生。”
“蝶双,我错看你了。”
不只错看,甚至可说是完完全全低估了蝶双的魅力。
楚夫人以为自己将她放在身边十年,已把她看得透彻,没想到她的心思藏得那么深,教精明的自己也未察觉。
自知有愧,蝶双一直不敢抬头,不敢反驳。
“现在阿雁非你不娶,你说怎么办才好?”
楚府的当家主母必定得是出身大家闺秀的女子,不该是身份低微的丫鬟!
“奴婢身份卑微,自知配不上少爷,没想过要嫁大少爷。”
“实话说,你样貌不差、温柔娴静,是个好媳妇人选,怪只怪在你的出身,就算是当妾,还是高攀咱们家了。”
不否认,蝶双心灵手巧,很得她的缘,但当奴婢可以,还不够格当楚家的媳妇。
“奴婢从来没想过要名分。”掩去眼底的落寞,蝶双认分低语。
她从不敢幻想自奴婢一跃成为当家主母,能得到主子的垂爱已是她始料未及的幸运事,怎敢再奢想其他?
偏偏主子认定了她,非她不娶的执着让她陷入对夫人不忠的处境。
“你难道没想过要嫁大少爷?”
“奴婢不敢高攀。”
楚夫人听了,眼底的严苛褪了几分,仍是感慨地叹。“不敢高攀?你还是辜负我的期望……和那些不知耻的丫头一个样……”
犹记夫婿也曾纳个丫囊为妾,但她为争宠,将楚府上下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小妾在一次小产后郁郁而终,楚老爷再也不敢提纳妾之事,-她也对“有心”想接近主子的丫鬟耳提面命,不允一丁点攀附之心。
她以为蝶双做到了,却没想到,还是难逃啊……
听着楚夫人严厉的言词,蝶双难堪地咬着唇,无法辩驳。
纵使大少爷是因酒乱性,她还是能奋力抵抗,不让事情发生。
但……她让事情发生了。她的确是不知耻。
垂眸看着最宠爱的丫鬟,楚夫人幽幽叹了口气。“要是以往,你绝对无法继续留在楚府,但你是阿雁的人,他要你,我动不了你呀!”
楚夫人满是无奈的话,让她的心像被紧紧捏掐,揪得无法呼吸。
“如果夫人要蝶双走,蝶双会走。”吞下苫涩,她顺从地开口,表情黯然。
没有楚夫人也没有今日的她,这十年来,她谨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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