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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在他怀中(124)
作者:a荣 阅读记录
玻璃窗破损久经失修,尖锐的玻璃隔着卫衣从他腹部滑过。
他重重摔倒在地,不知疼痛地爬起,连口气都不能喘,捂着腹部汩汩鲜血,疯狂逃命。
绑匪们极力在身后追赶。
京港市郊区房租便宜,租户大多是外地人,距离除夕还有一周,这些人全返乡过年,纵横交错的巷子便显得清冷无人。
程北谦先躲在一个垃圾桶里,听到那群绑匪跑了过去,才从垃圾桶里爬出来。
隔着一堵墙隐约能听到热闹的说话声,远处还有人放着璀璨烟花。
这些喧闹喜庆与他无关,三天前他才失去了父亲,从一个人人仰望的程家公子变成任人追杀的弃子。
他红着眼翻越面前高高的围墙,几次摔倒闷声重来。
求生本能让他爆发出臂力,他翻过墙面没有任何支力地摔在地上。
爬起来,他看见有光从街道上照进小巷子。
一瞬间照进他的心里。
他笑着往那里跑,心里想着或许其中有误会,活着回去问问。
身体的力量终于耗尽,他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抬起头看见有个人影靠近。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砖头,不管是谁,他都要先将对方制服。
在程家待了十年的司机都能背叛他,更何况是个外人。
他不敢把好不容易获得的生机赌在陌生人手里。
那纤薄身影背光而来,周身萦绕着光芒,在绝境的程北谦眼中如同圣光。
他看清来人的脸,是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女。
几乎是瞬间,他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想起了对方是谁。
一月前学校元旦典礼,他作为学生会代表,负责高一高二各班的节目秩序。
去后台高一休息区时,遇到一群人围一块闹哄哄。
一个好友瞧见他来了,笑着扬眉:“那里有个小学妹书法字可不比你的差。”
他随口问了一句,好友告诉他是晚会用的春联道具坏了,正好这位学妹路过,表示会书法,鼎力相助给大家写了一幅对联做道具。
程北谦往前走了两步,随着人群渐渐散开,他看见一个少女脊背笔挺,手臂往下压,游刃有余地运笔。
那字气势磅礴,笔锋内含,与少女恬静温雅的外形截然不同。
她五官在灯光下异常柔软,一看就是性格特别好品行很端正的那类学生。
程北谦对她外形没多在意,反而是被她的字所吸引。
身旁有人说话,他偏头去回应,再回头看时,那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忆截然而止。
程北谦躺在脏乱的地上,惊觉时隔一个月竟还能清晰记得她的样子。
能写出一手好字的女孩,心肠自然不坏。
他没有任何迟疑朝她伸出手,“求求你,帮我报警。”
那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受到惊吓,转身就跑了。
他心忽地沉到谷底,也没怪她,撑着自己身体想要爬起来。
奈何腹部的血流得太快,意识已经趋于涣散。
没几秒又有脚步声临近。
他强撑意识绷紧身体,见是那少女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对夫妇。
这时他所以戒备瞬间放下,晃悠悠站起来乞求他们报警。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辆白色面包车徒然开过来停在路边,下来四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程北谦对他们自然熟悉,折身就往围墙那边跑,企图再次翻回去。
破败的身躯,力量的耗尽,没跑几步,就被绑匪给抓住了。
他不甘心再次被抓回去,更不甘心被埋地下,只能拼尽全力挣扎。
一人难敌四手,很快他被制服住。
塞进车里前他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那家人身上,不求他们此刻伸出援手,只乞求他们有机会帮他拨一通报警电话。
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
程北谦看出他们的惊恐和退缩。
但他希望那个少女能施舍一片善心,帮他一把。
车开出去时,他用拳头疯狂砸挡风玻璃,隔着逐渐拉远的距离,看着那个少女大喊:“报警!”
绑匪将他带去了附近的北定河。
这条河是京港市最宽的一条河,途径五个省,水温冰凉刺骨。
他被五花大绑,脚上绑着石头扔进了冰冷河里。
河水灌进他口鼻,直入肺部,呛得他格外难受。
窒息的感觉扼住了他意识,身体随着水压往下沉。
不管他如何挣扎,也抓不住那逐渐消失的月光。
黑暗席卷了周身。
他期盼那少女帮他报了警,或者在最后关头能救他一命。
鲜血被河水冲淡,他眼睛一直看着淡化的月光,已经分不清是泪水更凉还是河水更凉。
到了此刻,他终于相信不会有人救他。
从小父亲教他宽厚待人,可现实教会他人最不可信最冰冷。
母亲的脸、叔叔的脸、爷爷的脸,在他眼前随着水波闪过。
慢慢汇聚成一个少女的脸。
哪怕到了意识模糊时,他仍旧期盼有一份善心托住他。
他不想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
月光彻底在眼前消失。
他心里滋生出恨意,凭着一股戾气回忆起父亲曾经让搏斗老师教过的解绳索方法。
有钱人家的孩子被绑架系数高,自小会学习一些自救方法。
或许是父亲冥冥之中帮着他,让那些忘却的技巧在意识模糊前走马观花。
程北谦完全凭借一股恨意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奋力往上浮,爬上岸前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再次醒过来时,他才知道有个钓鱼老先生帮他报了警。
警察介入后,他的生命得到保障,没人再明目张胆去杀他。
他在医院足足躺了三天才缓过来。
买通绑匪的司机早不见踪影,不知逃到了哪里。
四名绑匪全部落网,交代的信息只有司机名字,对幕后主谋只字不提。
即便程北谦指证二叔三叔,但凭借一己之词是无法给他们定罪。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爷爷亲自去质问二叔三叔,为了保下他们游说程北谦。
“北谦,听爷爷的,就此收手,抓不到那个司机,也定不了你叔叔的罪,大家都是一家人,有时难免会走错道,我一定会惩罚他们,但是你要清楚,如今你最该做的就是稳住盛科集团,我答应你,会帮你收回你父亲的股份。”
程北谦躺在病床上,扯着嘴角笑了。
程国华忽然感觉这个孙子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经历这么一遭,可能是受到惊吓,有些情绪反常。
程国华没多想。
过了许久,程北谦认清现实,想要给二叔三叔定罪就要找到那个司机,司机手上有确凿证据!
他学会低头隐忍,松开拳头说了声好。
之后宋海英也来了,他显得更沉默,得知宋海英肚子里怀了孩子,他便什么也不再问。
父亲去世,那庞大的遗产顺位继承人就是妻子和孩子。
如果套现去救他,那他们会失去一切。
反正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何必再去救另外一个儿子。
活了十八年,程北谦三观彻底被亲人颠覆。
他不再相信爱,不再相信善,身体与心灵已经破败不堪。
夜深人静,他又会对这个世界滋生一丝希望,或许还没那么糟糕。
他让人去查那几天有没有人报警,得到结果是没有。
没有任何人报警。
那一丝希望彻底被粉碎。
他的世界陷入无尽黑暗,在河水里待太久,至此烙下了每月发烧的病根。
除了复仇他什么也不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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