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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韧思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冷,她终于明白沐平鸿突然改变心意的原因了。
“爹……你到底和沐大哥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我只是提点了他几句,其余的并没多说。”
不消明说她也知道,爹所谓的“提点”是什么意思。
沐平鸿虽醉心医理、少理人间世事,但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不清楚对方是拿什么样的眼光在看他。
莫怪他会突然反悔不带她回深山医庐,莫怪他总用那双充满矛盾的痛苦眼眸看着她……她总算是明白了?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沐大哥?他特地下山替娘医病,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啊--”
“放肆!你为了个穷酸大夫,同爹大呼小叫?该有的礼节学到哪儿去了?”
阎韧思紧咬着唇,知道自个儿的确太过失仪,但,她就是无法忍受,沐平鸿被自个儿的爹这般对待。
瞧女儿敛下眼,阎黔严厉的神色稍转。“沐大夫的确是咱们家的大恩人,所以爹可以向你保证,会给他一笔十分丰厚的谢酬。”
“沐大哥他不会要银子的……”
“就算他不要银子,也不能要你。”阎黔态度坚定地开口。
顿时,一股凝重的气氛让空气凝滞。
半晌后,阎韧思以同样坚定的口气回道;“但我要他!就算爹不答应,我也要跟沐大哥回山上。
女儿这话,让王妃大抽了口气,又惊又喜。“韧儿,你……原来你心中那个人是沐大夫?”
赫然知晓女儿的心上人,正是救她性命的大夫,王妃掩不住心里的欢喜,笑眯了眼。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打从心底喜欢沐平鸿这个人;他虽寡言,但可以看出人品与个性都不错;若以外貌来论,他和她活泼可人的心肝女儿,更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似妻子打从心底的满意,阎黔已被女儿坚决的态度给激怒了。
他声色俱厉地撂下狠话。“他要敢带你走,我就派人要了他的命!”
他是这么细细呵护他唯一的女儿,怎么舍得让她嫁个两袖清风、什么都没有的穷酸大夫去吃苦?
他绝不会应允这门亲事!
父亲坚决的话,毫不留情地刺入阎韧思心头,这是她头一次感觉,父亲身为王爷,那能呼风唤雨的权力有多么大。
她相信,只要爹爹一声令下,沐平鸿便会如俎上肉一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思及此,她一张粉脸惊恐地褪得毫无血色。
不知祥和的气氛怎会僵凝至此,王妃在一旁打着圆场。“王爷,有话好好说,您吓着女儿了。”
阎黔冷声厉道:“这丫头疯了吗?都教人给迷了心窍、变了性情了!再不让她明白,她定会执迷不悟下去。”
教人给迷了心窍……听着爹的话,阎韧思暗暗在心中讽笑着自个儿。
回到王府她才发现,对沐平鸿的恋慕,早已超过自个儿所能想像。
半刻不见,她心里悬着、念着的,都是他的身影,一旦这念头兴起,就非得去瞧瞧他不可。
她的的确确,是教他给迷了心窍,没错啊!
“爹,女儿很明自自个儿的心思,如果爹派人要了沐大哥的命,那女儿也绝对活不成。”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父亲,咬着牙,决绝地说。
乖巧可人的女儿,居然说出这种威胁的言词……阎黔骇然呆住。“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若要嫁人,我只嫁沐大哥一人,这辈子我只认他一人。”
语毕,她不待双亲反应,就拖着痛腿、奔出凉亭。
她的心很乱、很痛,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沐平鸿,同他表明自个儿的心意!
为了躲开阎韧思,沐平鸿到城里的药材铺走了一圈,之后便像个游魂似的,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晃。
待他回过神时,才赫然惊觉,自己竟浪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而走完繁华的城府大街,则使他发酸的双腿提出抗议。
心力交瘁的无力感,让他没力气继续闲晃下去:沭平鸿抬眼瞧了瞧天色,决定还是回王府的药房,继续制药。
没想到待他回到东院时,远远的便瞧见一抹纤影。
他拧起眉蜂,神色微变,直觉就想避开。
这时阎韧思看到了他,立刻出声唤人,“沐大哥,你回来了。”
天色渐晚,她等他已等得有些慌张不安,好不容易瞧见他,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7
迎向她灿烂的笑容,沐平鸿注意到她异常苍白的脸色,以及冻得红通通的娇俏鼻头。
兴许是为了等他,所以她吹了秋寒的风。
思及此,他朗俊的眉因此蹙得更紧。
在王爷的明示下,他不敢再抱有让她陪在身边的想望,偏偏,她却执意纠缠不肯放。
他……已经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我不是要你别再过来吗?”暗暗抑下心里的波动,他沉着嗓问。
刻意忽略他清冷的语调,她习惯性地扯住他的手,急声道:“韧儿有很重要的话想同你说……我--”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他狠下心拒绝她的掌握,掉开头,转身欲走。
对她,他不能心软,一旦心软,他们又会再陷入相同的纠缠当中。
“沐大哥,你别走!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深怕他又像方才一样,转眼就消失在眼前,她急促喊着,拖着伤腿,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我很忙,你别再来扰我。”
“我知道,我只叨扰你片刻,不会很久……噢……”脚步太急,牵扯到膝上伤口,让她忍不住痛吟出声。
耳底落入她那一声轻叫,沐平鸿抑不住的侧眸瞥了她一眼。
仅一眼,他表面的平静就已荡然无存。“那是怎么一回事?”
他本来不想理睬她的,但那染在月牙白裙上的血渍实在太明显,教他想视若无睹都做不到。
“早些前追你时跌倒了。”
他淡漠的俊脸,微乎其微的一拧。
捕捉到他俊脸上稍纵即逝的心怜,阎韧思暗暗窃喜。
至少他对她,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思及此,一股勇气油然而生,她想倾诉一切的想法因而更加坚定。
“为什么拖到这时还没上药?”沐平鸿现在的思绪,全然落在她膝盖的伤上,冲动到想抱起她进屋诊治。
“我在等你帮我上。”她趁机拽着他的手不放,语气可怜兮兮,但微扬的唇角却掩不住窃喜。
他还是关切、在乎她的,而她,就是要他为她心疼。
由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识破她的伎俩,他的脸又倏地恢复淡漠。
“这点伤--”
“我已经同爹说过了,我不嫁其他人,要嫁也只嫁你。”不让他有机会将话说完,阎韧思抢先一步,说出了想对他表明的心意。
沐平鸿身子震了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这黏在他身侧的小女人。
“我不管我爹允不允,总之,我跟定你了。”她用执拗、坚定的,语气强调。
“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我不值得让你这么做……况且我已经允了你爹,冬宴后我就离开王府。”他拚命压抑内心的痛,用平静的嗓音稳稳陈述。
走……待他离开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愈来愈远……顿时,阎韧思的心苦涩不堪。
“不!我不准你离开!”她急急说着,一双手死死抱着他的手臂不放。
他因她执拗的态度,而无可奈何地低声轻叹。“韧儿,你这又是何苦?跟着我你会吃苦的。”
明白王爷的想法后,他思索许久,深觉对研药太过狂热的自已或许非良人,也不适合为人夫、为人父。
阎韧思若真的跟了他,除了无法再过优渥富足的曰子外,甚至还得分神照料他的一切。
只要一念及身为天之骄女的她,得为他洗衣、煮饭……做这些与下人无异的活儿,他的心便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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