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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夫(14)



也正是在这一刻,沐平鸿才知道,阎韧思不单只是有钱人家的千金。

她的爹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在朝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认知,让沐平鸿再一次感受到两人间的差异。

在他黯然思索的同时,王府仆役已见到失踪多日的郡主归来,立刻匆匆入内禀报。

“你当日上山寻我时,没同家人说明吗?”看到仆人的反应,沐平鸿拧着浓眉发问。

若再加上城里百姓的耳语,他猜想阎韧思离开王府的方式绝对“不正常”,否则众人见着她,不会是这般情况。

“呃,我留了书信……”

她的话才到嘴边,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长者,便山内堂急急步出。

惊见那疾如风的身影,阎韧思暗自叫苦,不假思索地就躲到沐平鸿身后。

“你做什么?”

侧眸望向藏在身后的女子,他不解地问。

“沐大哥,我爹的脸色瞧来很不好啊!”

若不是为了娘亲的病,她绝不要回王府面对威严又铁面的爹爹。

沐平鸿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抓住她的纤臂,将她拉回身前。

“总是得面对,难不成想躲在我身后一辈子?”

她心有不甘地准备回嘴,却没料着爹爹已在她眼前落定脚,厉声叱问。

“韧、韧儿……这几个月,你到底上哪去了?”

乍见日夜挂念的女儿归来,阎黔悬挂多日的忧心,终是可以放下了;但同时,焦急与怒意却跟着一涌而上,五味杂陈的心绪,教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爹,女儿上山替娘找神医去了。”她怯怯开口。

阎黔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沐平鸿一骇,想阻止却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巴掌重重落在阎韧思嫩白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力道,似要将阎韧思打飞,但阁黔却一把抱住女儿,痛哭出声。

“韧儿啊……你知不知道,爹这几个月有多担心!就怕你……就怕你有什么不测!爹就你这么个女儿……”

头一回见着高高在上的爹亲,在她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阎韧思忘了颊上的灼痛,愧疚地哽咽道:“爹,对不住……”

沐平鸿立在一旁,静静候着。

这时,已理好激动情绪的阎黔才发现沐平鸿的存在。

他迟疑了片刻,问道:“这位公子是……”

迎向阎黔落在身上的打量目光,沐平鸿从容面对这尊贵又威严天成的长者。

他抱拳,恭敬地道:“草民沐平鸿,拜见王爷。”

“沐平鸿?”

阎黔暗暗观察沐平鸿,见他面容清俊,身上虽是一袭布衣,但沉稳内敛、气质不凡,看起来很不错,但他仍不知女儿为何会带个陌生男子回府。

阎韧思适时的开口。“爹,他便是我说的神医--”

不待女儿将话说完,阎黔对男子的好印象已倏然消散,他凌厉地挑眉,脸上尽是不以为然。

“神医?”

多年来,妻子的病不仅让宫中御医束手无策,连由各省地延聘来的名医也无法医治,所以他不认为,眼前的年轻男子,会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瞧他不过三十岁,居然自称神医?说不准是仗着好皮相,存心欺瞒心性单纯女儿的骗徒!

沐平鸿尚不及答话,阎韧思已用力颔首,亲密的挽上沐平鸿的手,兴高采烈地说着关于他的事。

“爹,沐大哥好厉害的,他习医制药多年,相信一定有办法,为娘的病找出病因,对症下药治好娘!”

自从他使针逼倒猛虎后,阎韧思对他的推崇,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见阎韧思当着王爷的面说自己多好,沐平鸿竟感到了不自在。梦远书-城

更教他犯晕的是,这粗神经的姑娘,居然毫不忌讳地握住他的手,教他不得不推开她,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没料到沐平鸿会挣开她的手,阎韧思睁大双目,紧紧盯着他英俊内敛的侧脸,感到迷惘不解。

想问,偏偏爹在场,她只能硬生生将话给压下。

阎黔没忽略两人的互动。

即便那大夫刻意与女儿保持距离,但却掩饰不了两人间那股暧昧的暗流。

思及此,阎黔的心微微一沉。

姑且不论那个自称神医的沐平鸿是不是骗子,但他就这么个宝贝女儿,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两人继续发展下去。

“沐大夫,真有把握可以治好内子?”阎黔不动声色地问。

“草民会尽己所能,为王妃医治。”

沐平鸿不卑不亢地应声,由阎黔暗暗打量的眼神中,赫然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太年轻,神医虽非白封,但借由阎韧思的口,说明了自己的来历,他反倒像个利用天真姑娘的骗子。

阎韧思心里瞧他,自然是万般好;但由她那王爷爹亲眼里瞧来,他或许大大有问题。

“爹,沐大哥的医术很好,您就让他试试嘛!”

有女儿在一旁扰乱,他无法与沐平鸿开门见山、把话摊开来谈。

“韧儿,让爹跟沐大夫单独谈谈,你先回房去梳洗,换下这一身不成样的衣衫吧。”阎黔看女儿一身裙布荆钗的朴素模样,忍不住皱眉。

若让人瞧见他阎黔的掌上明珠,居然穿得比下人还不如,他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搁啊!

阎黔话里的涵义,让沐平鸿敏感的心一颤。

这会儿他才猛地惊觉,回到王府的阎韧思,这身打扮与琼楼玉宇的华宅有多么格格不入。

她那素雅模样,他瞧得顺眼,但对贵为王爷千金的金枝玉叶阎韧思来说,这装扮,却何其诡异啊!

浑然未觉爹爹与心爱男子间暗暗流动诡谲,阎韧思掩不住好奇地问:“爹要跟沐大哥谈什么?”

“爹总要明白,这位沐大夫有什么本事治你娘。”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略为清瘦的颊,他不容置喙地开口。“快去吧!”

“可是……”忧心的眸光落在沐平鸿身上,她犹豫着。

“爹不会为难沐大夫。”

沐平鸿也跟着朝她投以让她安心的微笑,要她别担心。

在爹亲的保证及沐平鸿的示意下,阎韧思只能勉为其难地回房。

待阎韧思离去后,四周便陷入一片沉寂。

半晌,阎黔开门见山问:“不知沐大夫的目的是什么?”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深邃目光一敛,沐平鸿冷声问道。

“我家韧儿年纪轻、性子单纯。想攀我阎家亲事的王公子弟不少,真要婚配,也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许亲。”他略顿,颇有深意的望了沐平鸿一眼。“不知沐大夫为我妻治病,是想要荣华富贵,抑或是功名利禄?”

阎黔这番言词让气氛陡僵,沐平鸿更有种受辱的感觉。

暗暗抑下内心的不悦,他徐然道:“此行既不为荣华富贵也不为功名利禄,治好王妃的病后,我自然会离开。”

阎黔挑眉,眉眼间隐隐露出不信。

他不认为这穷酸大夫什么都不求。

“既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功名利禄,莫不是为了我家闺女?”阎黔毫不迂回,直接点明。

终于明了阎黔的用意,沐平鸿力持镇定,一张俊脸没显露半点情绪。“草民自知高攀不上这门亲事,从不敢奢望。”

他早知晓,他与阎韧思的感情,绝不会有开花结果的一日。

无奈,即便是早知道……他却还是陷了进去。

此时他仅能漠视心底陡升的那股怅然若失之感,再将两人在医庐那段时光,当成作了场相伴的美梦。

厘清对方心思后,阎黔严峻的脸色稍转,继而拍拍沐平鸿的肩道:“只要你有本事医好王妃的病,赏银方面本王绝不会亏待。至于我家闺女那头,还得赖沐大夫开导、开导。”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阎黔已然将女儿的心思给摸透。

由穷酸大夫的态度看来,他这一步“堵”棋,下得时机正好,一步便断绝了一切可能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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