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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爱小妾(缚情咒之三)(20)

半个月后

秋风寂寥,被风吹落的枯叶卷起未燃尽的冥纸,一同在昏茫的暮色当中漫天飞舞,交织出一股萧瑟苍凉的气息。

在艳无敌及雁飞影的照料下,苗千月身上的伤大致痊愈,但身形却益发憔悴、消瘦。

吃得少、睡得少、话更少,两师姐妹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应了她的请求,带她来到厉炎坟前上香。

希望苗千月了了这一个心愿后,可以重新振作起来。

“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同小师弟好好说说心底话吧!”艳无敌语重心长地开口。

待两人走开后,苗千月咽下心头的酸楚,强逼着自己正视眼前这一座方修葺好的新冢。

在墓冢里,躺着她心爱的男子……在泪眼蒙眬之间,苗千月她仿佛能看见,厉炎毫无表情的冷峻容颜在眼前浮现。

苗千月目光飘忽地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深刻于墓碑上铁笔勾勒的厉炎二字,语气幽幽地说着。

“你好残忍……这么久了,连入梦来见我也不肯……难道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心都快碎了吗?”

她心里觉得委屈,隐忍多日的眼泪与哀愁,再也无法遏止地再度溃堤。

风张狂地袭来,迫得众人的衣袂翩翩翻飞,这一刻,连风都惨澹地令人不由得鼻酸。

雁飞影远远地杵在原地,怔怔凝着苗千月几要随风而去的凄楚背影,若有所思地打了个冷颤。

“三师姐,你说眼前的姑娘还活得成吗?”

艳无敌轻蹙眉正声道:“你忘了小师弟的嘱咐?该割该舍的便不该心软,时间久了,心痛的感觉淡了,她很快就会忘了,重新过新的生活。”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跟三师姐一样坚强的。”雁飞影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仍是无法认同厉炎的决定:“这对她不公平。”

语落雁飞影愤然地走向前,打算戳破眼前这一个可笑的谎言。

“小师弟既已做了决定,任何一种结果对苗千月而言,都不可能是她所能承受,既是如此,就让她以为小师弟己死,或许还轻松些。”

艳无敌冷冷地扬声,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雁飞影定住脚步,晶亮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生离或许比死别来得容易接受,我豁出去了,看着她日益憔悴,我再也瞒不下去了。”

“雁飞影!”瞠目结舌地瞅着雁飞影一意孤行的背影,艳无敌翻了翻美眸,精致绝美的脸上有着万般无奈。

果不其然,苗千月因为雁飞影突如其来的话,震慑地说不出话。好半晌,她才颤着唇问:“他没死,为什么不肯来见我?而这座墓冢……”

“对厉炎来说,他已经死了。”

苗千月窒了窒,苍白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慌乱:“我不懂?”

既然已露了馅,艳无敌也不好再继续欺瞒下去,深吸一口气,她说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其实厉家发生血案后,师父很担心厉炎的状况,于是派出了几位师兄妹分头追查他的下落。

当时苍海二鬼的恶名正炽,炎鬼的武功招式又与‘步武堂’十分接近,我和小九就沿着这条线追查。

后来我们找到身受重伤的炎鬼,并证实无恶不做的炎鬼就是我们的小师弟——厉炎。

在他手刀喀尚日后,他向我们表明欲赎罪的心,并决定束手就擒,任凭找上山寨的啸夜鬼船一班人处置。”

苗千月微颔首,力持着镇定,关于这点也是她当初心里很大的疑惑。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些年来,炎鬼在江湖上犯案累累,但这之中疑云重重,没厘清,我们怎么可能让他送死。

于是在他佯装被擒前,我们骗他吃了一颗‘绝处逢生丸’。”

“绝处逢生丸?”

“‘死中得活因灾退,绝处逢生遇救来。’这药丸有些类似龟息大法、胎息大法,吃下的人在几个时辰内,气息会渐趋微弱,直至完全封闭,体温也会跟着益发冰冷地进入假死状况。”

这下苗千月终于明白,为何她在赶至努拉苗寨的路上会听闻,炎鬼已死的消息。

“最后我们就顺他的意愿,让他以炎鬼的身份去受死,只是待他醒来后,他气坏了……最后的结果是——”

“只要他没死,什么样的结果我都可以接受!”难掩心中激动,苗千月语气轻颤地欣然开口。

只要留着命才能保护自己最珍爱的东西,即使他把她骗得这般凄惨、让她平白无故流了那么多眼泪,她不在乎!

顿时气氛凝窒,两人怔怔看着苗千月骤转的情绪,竟有些于心不忍,更有些感叹天意弄人。

假如苗千月知晓,厉炎这一个决定足以摧毁她为未来勾勒的美好,她脸上还能出现如此幸福的笑容吗?

半晌,苗千月吸吸鼻子,宁定心绪地问:“他现在在哪?我可以见他吗?”

艳无敌有些为难地开口:“他还在师父的疗伤房里,只是师父的疗伤房严禁弟子靠近。”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她微弯着嘴角,笑得好美,原本憔悴哀伤的小脸覆着喜悦的光彩。

这峰回路转的结果,让苗千月兀自沉浸在想见厉炎的渴望当中,浑然没发现身旁那忧心忡仲的眸光藏着多少欲言又止……

远处的更夫敲着梆子——三更天

厉炎木然地睁着眼,无法入睡。自从被师姐带回步武堂的镇远分堂后,在众多师兄弟的帮忙下,内功造诣极高的他更犹如神助,内伤恢复得极为神速。

除了当日被雪蝶儿刺进心窝那一道伤口尚未愈合外,现在他可以说已全然恢复了……

只是,死过一回犹如重生的他,至今仍无法让心里的伤痊愈。

每到夜梦里,厉炎仿佛可以听见死在他剑下的亡魂在他耳边发出悲凄的哀号。

他这一身的罪孽太深太重,即便杀戮的回忆已成过往,却足以让他的情绪翻腾无法平复。

每夜每夜,他总是瞠着眼直至天明,就算筋疲力尽地睡着,也会被那纠缠的梦魇给惊醒。

于是他告诉自己,或许唯有跨入佛门,长伴青灯古佛之下为亡魂诵经敲钟,他才能求得心灵平静,赎偿他这些年来犯下的罪恶。

抛却那一段让他不堪回首的过往,成了他重生后唯一的想望。

当时,他这个决定引起步武堂上下一阵喧然,但碍于他心意已决,旁人只得尊重他的决定。

今晚是他在步武堂最后一夜,也是他可以见到苗千月最后一面的唯一一次机会。

和衣起身,厉炎就着清冷的月光往着伊人的方向而去。

一如在湖畔小屋养成的习惯,他始终不敢靠近地杵在窗边,只是将她投映在纸窗上的剪影深深烙进心底、眼底。

“千月,今世是我负你,来世我们再续夫妻情……原谅我!”

压抑着心底想见她、抱她的渴望,厉炎将为她兴起的不舍全痛苦地紧握在双手。对她的爱……只能寄托在来世。

这些夜苗千月睡得并不好,天才刚初破晓,远处鸡鸣一啼起,她便起身下榻梳洗。

理着末梳的墨色长发,她思忖着是不是该再同师姐们探探厉炎的状况,又或者问间几时能见他一面。

突地,雁飞影爽朗的嗓惊心动魄地由步武堂的练武场,直穿透至后苑的厢房外。

“千月姑娘,不好了、不奸了!”

耳底落入她着急的语调,苗千月心一凛地放下手中的黄杨木梳,连忙起身推开门扉,直觉地问:“厉炎出事了吗?”

雁飞影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勉强定了定紊乱的气息后才道:“今日午时,小师弟准备至普陀寺剃度,至此皈依佛门。”

她原本想择个时机同苗千月说这事儿,但一直没找到适当的时机,没想到转眼才过了几天,厉炎已仓促地做了决定,震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苗千月怔然地杵在原地,打了个冷颤,难以置信地喃着:“你说……他……要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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